135 林叔叔還會回來嗎
“你，你——”林徐氏被蘇顏氣得說不出話來，世上咋的會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居然口口聲聲說要嫁給她家二郎，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賤人，我告訴你，想嫁進我們林家，門都沒有！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這種來曆不明的女人玷汙我林家的名聲的！咱們二郎可不是你這種人配得上的，他這次進京便是奔前程去的，相爺可是賞識二郎得很，有意要將相府小姐許配給二郎，你撒泡尿照照鏡子，你能和相爺千金比麽？你連給人提鞋都不配！”
林徐氏這話說得越發狠了，林家雖然家道中落，但她家二郎橫豎也是官宦子弟出生，而今又得相爺看重，進京去了，二郎的媳婦兒咋的都得是個大家閨秀，哪能要蘇顏這等鄉下婦人，還是不知來路的寡婦。
奔前程？相爺？相爺千金？
這一個一個的身份，和她的生活離得好遙遠，蘇顏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蘇顏隱約覺得心口有些發悶。
林徐氏瞧蘇顏變了臉色，愈發得意起來：“沒聽明白啊，那我再跟你明明白白說一次。咱們家二郎啊，很快就是相府的乘龍快婿了，你這個賤人就別對二郎癡心妄想了，你配不上二郎，一輩子都配不上！”
相府的乘龍快婿……
幾個字像是魔音一樣從耳朵穿進大腦，不停地回蕩著。原來他去京城是為這個，若是如此，他那天的話又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他不會放開她？還說什麽讓她等他？
這是想坐享齊人之福的意思麽？
為什麽她那麽不願意相信林書翰會是這樣的人？蘇顏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被瞬間抽空，腦子裏亂到不行，林徐氏還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罵著各種難聽的話，說著相府千金如何端莊賢惠，如何知書達理，可這些話蘇顏已沒精神去聽了，隻覺得林徐氏的聲音漸漸變得縹緲起來。心口似乎被人死死攥著，悶痛難受，蘇顏已經沒有力氣和林徐氏吵了，緩了半晌，索性抬了掃帚朝林徐氏掃去，帶起了一陣灰。林徐氏是個愛幹淨的，被這灰嗆得直咳嗽，連連後退了去，蘇顏上前幾步，將林徐氏推出了門，幹淨利落地插上了院子的門栓。
林徐氏不甘心地在外頭喊著：“你個小賤人，你就別妄想了，我家二郎是瞧不上你的，就算是做妾你都沒資格……”
林徐氏刺耳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蘇顏丟了掃帚捂了耳朵進了裏屋，滾到炕上用被子蒙了頭，心裏頭一陣酸澀。驀然一想，她才發覺關於林書翰的事兒，她並不了解多少，她除了知道他是秀才，知道他隻有林徐氏一個親人，知道他在清風書院念書，知道他得人看重外，其餘的就不知道了。
“娘親，你沒事吧？”小墨當然曉得林徐氏的話有多難聽，有多傷娘親的心，見蘇顏倒在炕上蒙了頭，擔心娘親會哭來著。
小月小心翼翼地伸手將蒙在蘇顏頭上的被子掀開了一個角，露出了蘇顏的半張臉。蘇顏眼皮子一翻：“娃兒，讓我好好躺會兒，你們都別理我，一邊玩去。”
“哦——”小月撅著嘴巴眨巴了一下眼睛，和小墨遞了個眼神，又把掀起的被子角放下去了。
傻妞雖說不懂事，但也瞧出蘇顏不開心了，傻兮兮地要爬去炕上，卻被小墨和小月拉下來，小墨伸出右手食指擱在嘴巴：“噓——傻妞，我們不要去吵娘親啦，讓娘親好好休息。”
兩個娃娃好不容易才把傻妞哄好了，然後整齊地坐在屋門口的石頭上，苦思冥想。
“小墨哥哥，相爺是很大很大的官嗎？”小月想起剛剛林徐氏說的相爺，聽起來好像很威風的樣子。
小墨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嗯，除了皇帝，就數相爺最有權力了。”
小月聽罷，小人兒幽幽一歎：“林叔叔一直在書院念書，參加科考，為的不就是當大官嗎？現在既然有大官提拔，那林叔叔……還會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
兩個娃娃雖然人小，但並非什麽都不懂，他們心裏清明著呢。小墨是最心疼蘇顏的，為了養活他們，娘親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原本應該可以是溫柔端莊的娘親，卻不得不張牙舞爪丟了應有的氣度，豎起渾身的刺保護他們。以前，他會一直想著要去找自己的親爹，有了親爹，娘親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可娘親似乎不希望他去找親爹。
後來，林叔叔常來晃蕩，娘親似乎也對林叔叔有些特別的，他便想著若是娘親想要和林叔叔在一起，那他也是不會反對的，隻要娘親高興就好了。可這會兒小墨開始鬱悶了，娘親和林叔叔在一起真的會開心嗎？林叔叔的娘那麽霸道！
蘇顏一向是拜金主義，她覺得什麽都沒得錢實在，就算在現代，她也對當公務員升官之類的沒什麽興趣，倒是對做生意有興致得很。所以，對於小墨的教育，蘇顏也從來不會說“小墨，你要好好念書，考上狀元，將來當大官”之類的話，她主張小墨多念書，但不是為了升官，隻是為了提高小墨的文化素質，考不考得上狀元不重要，會賺錢養家就行。何況，官場也不是常人想得那麽簡單，真要在仕途上不停往上爬，不知得用多少心思。
雖說蘇顏也同小墨講過，士農工商，這個時代重農抑商，商人的地位最低，可小墨的人生打小就缺錢，自然覺得有錢是王道，有了錢，娘親就可以不用那麽辛苦，可以買好看的衣服，買貴的胭脂水粉，小月也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能天天給傻妞買她愛吃的肉。而要賺錢，想來想去，小墨都覺得做買賣是最靠譜的。因此，無論徐老先生多麽極力地想要教小墨念書，將來考取功名，小墨都沒答應，以要幫娘親幹活為理由拒絕。
不過，這回林徐氏的話給小墨打擊不小，簡直顛覆了他以往的想法。或許，他是不是該考取功名，當個大官，給娘親爭口氣才是？錢是很重要，但似乎有錢還不夠，還得有身份有地位，別人才不敢輕視。
後世人曾戲言，大慶王朝的百姓得感謝林徐氏，因著林徐氏的刺激，大慶王朝二十年後多了一位位高權重卻又胸懷百姓的年輕丞相。這也是曆朝曆代唯一一個以親王的身份兼丞相之職，且深得皇帝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