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裝神弄鬼
雖說小墨小月已經熄了火，盡量輕手輕腳地忙活他們的報仇大計，可蘇顏還是察覺到了兩個小娃娃的動靜，翻了個身，躺在炕上朝外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反正兩個娃娃不嫌累，由他們去了。
睡了一覺醒來，想要再入睡還真是有些困難。蘇顏歎了一口氣，看向外頭淺淡的一彎鉤月，驀然傷感，不知道21世紀的月亮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說的怕就是她現在這個樣子了。
想她在21世紀，工資不錯，買的股票也很賺，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為了溫飽發愁，來到這裏卻天天和泥巴莊稼打交道，看著地裏頭的莊稼一天天長好，直到結果，她也會有從心底的欣慰和喜悅。而今的記憶力，21世紀的事情竟開始變得慢慢模糊，而在月牙灣的點滴卻記得越來越清晰。之前她會因為想念現代社會的生活而流淚，而今，兩相比較之下，她竟會因為那一田地的枯苗更加傷感，身上現代人的特質正在一點一點被洗刷同化。
哎，那些苗死了，那這些地該怎麽辦？還種什麽莊稼麽？她以後要去酒樓做事，還能有時間種地麽？可不種地的話萬一酒樓生意不好，那他們全家吃什麽？
啊——呸呸呸！
蘇顏自打了一下嘴巴，說什麽喪氣話，酒樓生意一定會好，一定會好的。
“啊——啊——！”蘇顏正想著，沉寂的夜裏卻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入耳。
叫聲剛過，屋裏的簾子便被輕輕掀起，兩個小身影偷偷摸摸地進了屋，躲在門口掩著嘴直笑。不用說，這淒厲的尖叫聲便是盧氏喊出來的。兩個小娃娃半夜三更的，弄了個稻草人，把家裏的白色麻布往稻草人上一綁，再用炭灰發了一張厲鬼的臉，撿了些破布條做成頭發，然後偷偷摸摸地跑到盧氏睡著的窗外。
因著現在正是天氣回暖的時候，糊紙的窗戶開著條縫兒透氣，小墨悠悠地推開窗戶，捏著鼻子學著鬼魂的叫聲，空靈而冷厲：“盧……氏……你……作……孽……太……深……快……跟……我……去……十……八……層……地……獄……吧……去……十……八……層……地……獄……”
別說，小墨這跟說書先生學來的語氣，還真是想索命的鬼混，聽著就讓人汗毛直豎。
盧氏睡夢之間聽見這般陰森的叫魂聲，睜開眼睛，借著月色睜眼就瞧見窗戶邊上的鬼臉稻草人，再加上因著平日裏沒少做虧心事，本就心虛，一瞧見那張鬼臉，嚇得尖叫起來。於是，這一聲尖叫劃破了月牙灣的寂靜，盧氏整個人嚇得發抖，不管枕邊的牛三如何拉她，穿著肚兜就瘋子一樣跑了出來，滿院子地亂竄，小墨和小月就趁著這個空檔抱著稻草人溜回了屋子。聽著盧氏驚恐的叫聲，兩個娃娃笑了一下之後，趕緊麻利地將稻草人拆開，毀屍滅跡。
牛三見盧氏半夜醒來忽然就大喊大叫，趕緊跟了出來，想拉盧氏，盧氏卻四下亂竄，嘴裏大喊著：“鬼，鬼，有鬼！我不要下地獄，不要下地獄，別拉我別拉我……”
盧氏的大喊大叫驚醒了月牙灣的村民們，有幾戶人家好奇地披了衣服出來看，瞧見的卻是盧氏穿著肚兜在院子的狼狽樣兒。
“哎呀，盧氏，你這是，這是……”幾個婦人瞧著盧氏衣裳不整的樣子，都不曉得該咋說了，“牛三，趕緊找件衣裳給她披上啊，這大半夜的是啥事，鬼叫鬼叫的。”
“有鬼，有鬼，有鬼……”盧氏抱著頭縮到了牆角，牛三想起給她披衣服，卻被盧氏往後推，“我不要下地獄，不要下地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蘇顏自然曉得是兩個小娃娃的鬼把戲，反正也睡不著，索性也起來到院裏看熱鬧，瞧見兩個小娃娃鬼頭鬼腦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聲：“你們啊，吵醒了多少人的美夢。”
小墨和小月得意地搖搖小腦袋，小墨捂著胸口說道：“真是太刺激了，我心都快跳出來了。”
小月也捂著胸口正想說自己也心跳很快呢，卻發覺好像有什麽不對勁兒，心跳？咦，她好像沒心跳的感覺……
小月沒來得及細想，便見自家的小墨哥哥笑著伸手把她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又把他自己的頭發也給弄亂，還讓她脫了衣服改成披著的，自己也如法炮製，之後滿意地瞧了瞧兩人的裝束，假裝剛睡醒，打著哈欠出了屋子看熱鬧去了。
“娘親，出什麽事了，吵死了。”小墨跑到隔壁牛三家的院子裏，一眼就瞧見盧氏驚恐地躲在牆角念念有詞，小家夥一臉無辜站到蘇顏身邊，揉著眼睛，睡眼朦朧，小月也跟著打哈欠。
蘇顏暗笑，這兩小東西，還裝得有模有樣的，也裝著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的樣子說道：“誰曉得，大半夜聽見這個盧氏鬼叫鬼叫的，又是在隔壁，聽著聲音可吵了，你們兩個小東西也被吵醒了吧。”
“嬸嬸，出啥事了？”小墨仰著小腦袋衝旁邊的婦人問。
那婦人瞧著小月說道：“俗話說，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你三嬸啊，定是虧心事做多了，遭了報應，半夜給鬼嚇了。”
“啊？”小月長大小嘴巴，“世上真有鬼啊？”
“誰曉得有沒有，人家讀書人不是常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做人吶，還是得摸摸良心，瞧瞧你三嬸，昨天才狠心拐了你賣，今晚就被鬼嚇，這就是個例子。”
旁邊的人也跟著接茬：“瞧那樣子，倒是被嚇得狠了。”
“那也是活該……”
“蘇顏，瞧瞧，這作孽的人都不用你親自打了，連老天都看不過去，幫著你給她苦頭吃呢。”
蘇顏笑了笑，沒說話，心底笑話道，老天要是長眼睛就不會把她從21世紀帶到這裏來了，拉著兩個小娃娃轉身回屋：“走了走了，大晚上的困死了，睡覺睡覺。”
小墨小月偷偷地衝盧氏吐吐舌頭，跟著蘇顏進屋去了。蘇顏一拉小月的手就感覺不對勁兒，真是冰塊手，正想說小月，小月突然撒手了：“姑姑，我尿急，你和小墨哥哥先睡吧。”
說著，轉身往茅廁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