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柏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從別人嘴裏聽到形容自己屍體的話,身骨粉碎,血肉模糊,慘
不忍睹,這些隻能在小說和電視上看到聽到的詞語,竟然會用來形容他用了二十八年的身體,
荒誕,殘忍。即使早有準備,也令他難以置信,卻又實實在在地發生在他的身上。
隻要想到那幅畫麵,想到自己的身體成了那副樣子,他就像被人吊打了三天三夜,全身每
個地方都疼,疼到無以複加,疼到胃裏翻江倒海,疼到站不起來。周奇還在邊上詢問他到底哪
裏不舒服,甚至在問要不要叫救護車,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溫柏好半天才用手撐著膝蓋站起來,他彎著腰,不住地咳嗽,周奇從車裏拿了瓶礦泉水遞
給他,拍著他的背。
溫柏擰開瓶蓋,把水倒在手上拍自己的臉,然後抬起頭,臉色還是蒼白,眼裏盡是血絲,
他抖著嘴唇,啞聲道:“那人的屍體,後來,怎麽處理的”
說出屍體兩個字,幾乎用盡溫柏所有的力氣,沒人能夠體會他現在的感覺,他用了二十八
年,證明他活過的證據,曾經那麽鮮活,那麽健康的一副身體,竟然已經是一具屍體更可
能連屍體都不是了
周奇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會問這個問題,但是看他問得認真,隻能答道:“聽說
被警察帶回去做了屍檢,後來被人帶回去火化了。”
溫柏的臉猛然又白了幾分,嘴唇抖得更厲害了,他的腿一軟,幾乎再次跪在地上,周奇眼
疾手快地扶住他,“你到底怎麽啦”
果然,果然沒了,什麽都沒了,原本他還能騙騙自己,隻要肉身還在,或許還有回轉
的餘地,可是,一切都晚了,什麽都沒了,原本鮮活的一條生命,他童彥的人生,二十八年的
人生,隻有那不知在何處的一捧灰和頂著別人皮囊的靈魂,可是誰相信,誰相信他是童彥他
的靈魂還活著,卻永遠不是他了。
淚水一下子湧出眼眶,溫柏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止不住,眼淚像洶湧的潮
水,一浪接著一浪。
“你別嚇我啊,不舒服的話我們現在去醫院啊 ”周奇被他嚇住了,溫柏的狀態太糟糕太
詭異了,繼續這樣下去,馬上就有群眾要認出他們了,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先上車好嗎”
溫柏任周奇攙扶著坐進車裏,周奇幫他係好安全帶,在路口掉頭準備往醫院開,被溫柏阻
止了,“先去轉賬,然後送我回去。”
周奇看了看手表,“銀行現在都關門了,我們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不去了,送我回去吧。”溫柏仰靠在座椅上,手臂蓋著眼睛,脫力道。
周奇拗不過他,把他送回賓館,溫柏晚飯都沒吃就睡下了。這天晚上,溫柏夢到自己又變
成了童彥,做著童彥常做的事,說著童彥常說的話,住在原來的那個家裏,可是一轉眼,什麽
都沒了,他孤零零地站在一片林中,前麵是一團白霧,那白霧的另一側仿佛有什麽正吸引著他
過去,他走過去,穿過白霧,那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中央蓋著一塊白布,微微隆起,他
猜到了那是什麽,可還是忍不住走過去,直到走到白布邊緣,受蠱惑般捏起白布邊緣,一把揭
開,一個渾身糊滿血的死人,頂著一張他的臉,以極其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他捂著嘴後退兩
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眼前一陣火光,那屍體轟的一下被火包圍了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往後跑,他跑進白霧,一直跑
,一直跑,可怎麽都跑不出去,他開始大聲地哭喊,吼叫,身體越來越熱,仿佛那火燒在他身
上
溫柏醒過來的時候,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
他回想著昏迷前的事,可腦子裏空空洞洞,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記得周奇告訴他的那些話
,一切都像做夢,充滿了不真實感,仿佛他還是那個做著武替的童彥。
他下意識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臉,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他還是溫柏,他永遠都隻能是溫
柏了。
周奇從外麵走進來,看到他醒了,連忙走過來,問道:“你怎麽樣還難受嗎”
溫柏看了他一眼,“我怎麽了”
“是楚方洲半夜來敲我的門,說你發燒了,你不知道你整個人都燒昏迷了,要是再晚一點
,恐怕我都沒辦法跟秦董事長交代。”周奇拍著胸脯,一臉幸好的表情。
溫柏垂下眸子,“秦賀他知道了嗎”
“我可不敢瞞他,秦董上次來的時候交代我你有什麽事一定要給他打電話,他是我的老板
,我不敢不從。”周奇有些心虛,邊說邊看溫柏的表情。
溫柏沒說什麽,眼睛看向床頭櫃上的水杯,周奇會意,把他從**扶了起來,倒了水遞給
他,看到他沒生氣,心裏安心了不少,“秦董說,下午會派蔣淩過來接你回京市住幾天,我說
要問你的意見,你覺得怎麽樣”
溫柏一愣,回京市就發個燒至於回京市嗎可他現在最想見到的人除了秦賀好像也沒有
別人了,他想秦賀。
“戲還在拍攝中,我怎麽能走”溫柏悶聲道。
“秦董說他問過孫導了,最近可以先拍成濤林的部分,你的戲份往後拖幾天沒事,孫導讓
你回去好好養病,不用多想。”
溫柏點點頭,燒雖然退了,後遺症還沒過,頭痛欲裂,他喝光杯裏的水又躺下睡了。
下午蔣淩到的時候,溫柏剛吊完一瓶水,整個人輕鬆了不少,這一天他也想通了,既然已
經這樣了,再想著也沒用,現在這樣的生活也很好,溫柏不迷信,但他還是覺得這可能就是命
吧,童彥和溫柏的命,命運如此,不得不從。
天黑下來的時候,車駛進景山別墅,整個別墅還是他走前的樣子,什麽都沒變。車停下來
,溫柏自己開門下車,腳剛踩到地上,一團黑影撲了過來,溫柏伸手接住,抱著大黑用臉蹭了
蹭,“想我了嗎好姑娘”
大黑用舌頭在他臉和脖子胡亂添著,表達著她的相思之意,溫柏仰著頭嘿嘿笑著,無意中
抬頭一看,不遠處門廊下,一個人影長身玉立,背光站著,周身被鍍上了一層光圈,撥動著溫
柏的心弦。
那人把手放在嘴邊,清脆的一聲口哨響起,大黑從溫柏懷裏掙開,搖著尾巴往門廊跑去,
圍著那人轉圈。
“過來。”秦賀對溫柏招手。
溫柏笑著走過去,走上台階,走到秦賀麵前,輕聲道:“我回來了。”
秦賀抬手放在他頭頂,揉著,“先吃飯。”
一桌子的菜,全是清淡的,極適合病人吃,溫柏無奈,他的身體已經好了,哪還算什麽病
人。
“才發過燒,吃點清爽的。”秦賀給他舀了一碗撇去了浮油的老鴨湯遞過去。
溫柏端起來一口氣喝了半碗,誇道:“好喝。”
“好喝就多喝點,多吃菜,好像瘦了點。”秦賀道。
溫柏窘了,他在片場吃得好睡得香,除了生這一場病,哪還能瘦了。他覺得好笑,“我自
己都沒看出來,你怎麽看出來的”
秦賀道:“真的瘦了,還是拍戲太辛苦了。”
溫柏道:“不辛苦,我很喜歡。”
秦賀摸了一把他的臉,“你喜歡我才讓你做
重生之娛樂圈大亨 分節閱讀 47
d。”
溫柏借喝湯的動作掩飾自己嘴角的笑意,他覺得重生帶給他最好的東西,就是麵前這個男
人了,說句矯情的話,好像他兩世為人,就是為了遇見這個叫做秦賀的男人。
飯後,秦賀親自幫溫柏放好洗澡水,拿好衣服放在**,再叫溫柏去洗澡,溫柏覺得秦大
佬越來越體貼,心情十分愉悅,洗完澡,卻發現放在**的衣服沒拿。他環視了一圈浴室,發
現浴袍被傭人拿去洗了還沒送過來,他嘖了一聲,這可怎麽辦,就這樣光著出去的話,萬一秦
賀還在房間,太尷尬了。
正猶豫著,浴室門被敲響了,秦賀在外麵說:“別洗太久。”
溫柏知道秦賀擔心他剛發過燒的身體,這麽細心的人,就沒發現他衣服沒拿嗎
“那個,我衣服沒拿,你”
“開門。”秦賀在門口說。
溫柏愣了半天,覺得自己也忒矯情,都是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他胡亂擦了一下
身上的水挪到門邊,把門拉開一條小縫,手伸出去,“衣服。”
外麵,秦賀的手抵在門上,不鬆,也不推,就跟長在了門上一般,溫柏使力推了推,紋絲
不動,再推,還是不動。
“秦爺,”溫柏靠在牆後,身上還**,“要進來嗎”
看來秦大佬是迫不及待想要遵守他在進組前答應他的諾言,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裝貞烈
“出來,”秦賀的聲音就在門外,“自己出來拿衣服。”
作者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