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睜開雙眸,望著漆黑的世界,腦子一陣陣發懵,眨了眨疲困的雙眼,他記得自己從公司裏出來準備開車去談一個案子,怎麽轉眼就跑**來了?

舒禾皺眉,年過三十的他不會認為自己如今是在做夢,智商不低的他也不允許自欺欺人。做為舒氏集團的接班人,要害他或者綁架他的人多不勝數,可成功的幾率很少,因為環境造就了他極為小心的處事風格。

這次是意外,絕對是意外中的意外。

舒禾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目前的情況,陌生的地方,鈍痛的身體,旁邊躺著的女人,連接起來就是有人費盡心機綁架了他,把他帶到一個地方,甚至可能將昏迷中的他毒打了一頓,也可能是跟身邊的女人發生了什麽事情。

抽絲剝繭,舒禾個人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比較高一點。

是誰呢這麽折騰他!

鬱悶的無聲歎息,舒禾不動聲色的把臉偏向一邊,模糊中能看到一個黑色背影,定眼一看那是頭長到腰際的散亂黑發。視線從頭到尾掃過一遍,舒禾眉頭又緊了三分,他感覺這個女人的身形有點過分寬長,心裏隱隱起了點不對勁的念頭。

不對勁?有什麽還比他的處境更加不對勁的?與其想太多,還不如祈禱對方不是個醜八怪,不然他這心裏準紮上一根刺。

閉了閉眼,身體過度使用讓舒禾感覺極累,他想他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好好恢複體力,至於清醒以後是上財經頭條還是有人拿著錄像帶勒索他,那都是之後的事。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清晨的餘光透過窗子照進昏暗的屋裏,舒禾的聽覺慢慢開始的變敏銳,天似乎還沒有大亮,四周安靜的也沒有一點聲響。舒禾閉著眼聆聽一番,忽然感覺冷意,隨手拉起滑落腰間的薄被,緩慢的睜開眼。

清明的眸子轉動一圈,最後落在緋色的紗帳上,舒禾納悶的想,這都什麽年代了,誰家還用紗帳木雕床的?

默默扶額,一夜而已,他已經累積了一肚子苦水。

這綁匪到底會是誰呢?

想到躺在身邊的女人,舒禾又是一陣無聲長歎,雖說一夜情的對象沒必要記住長相,不過牽扯到某種陰謀他還是需要記一記,以便他將來報仇。

側過頭,如今在亮度足夠的情況下看到身邊側躺著的背影,舒禾總算知道昨夜裏那種怪異感從何而來,這人肩背很寬,目測身高和他不相上下,少說一八零,如果不是那頭長發,單看背影這絕對是個男人。

舒禾忍不住蹙眉,如果眼前這個女人不是長了副男人的骨架子,那她的體重肯定超過兩百斤以上,其實被頭發遮著的背部其實全是肥肉。

想到這舒禾就是一陣惡寒,這是誰這麽恨他弄了隻恐龍來整他?

心裏實在是很不舒服,不過也沒時間讓他不舒服太久,天差不多全亮時舒禾感覺有人推門而入,聽著那井然有序的腳步聲,來人至少三名以上。

酸痛的身子瞬間繃緊,舒禾謹慎的看眼沒動靜的背影,全部心神都用來感覺外麵的情況,如果有人想對他不利,那他也不是好欺負的軟柿子!

動了動沒束縛的手腳,舒禾眼神驟冷,手已經掐上旁邊人的後頸,如果有必要時把這個女人扔出去防身他舒禾一點也不會愧疚。

來人在床邊上停住腳步,接著壓低略帶稚氣的聲音道:“奴才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聞言,舒禾腦子轉不過彎來,他確定他聽的很清楚可他沒聽懂,娘娘是什麽?誰是娘娘?古裝戲?但他從來不看電視,跟影視圈也沒接觸,誰那麽無聊綁他來客串?

不對,誰那麽大膽子綁架他就為了客串一個角色?

“娘娘?”

一分鍾後,外麵的人見床內沒動靜,疑惑的向前打量一下,卻不敢走的太近,為首的人再次恭敬的俯身,“娘娘,您該沐浴用膳了!”

舒禾沉默,實在不知道如何應對這個場麵,他又不是傻子,娘娘一聽就是對女人的稱呼,他一個大男人能應嗎?

外邊又傳來小心翼翼的詢問,“娘娘您醒了嗎?”

舒禾看看被自己扣住後頸的女人,眯著眼心想外麵那些難道喊的是她?手下的力道扣的更緊,舒禾決定把這個女人掐醒,不然他真沒辦法弄明白目前的情況。

“恩……”

對方不適的輕哼出聲,似乎已經有轉醒的趨勢。舒禾眼裏卻閃過瞬間的疑惑,隨後淩厲起來,他剛才絕對沒聽錯,那低沉沉的聲音絕對不該屬於一個女人!或許他的思路一開始就錯了,背對著他的這個人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

忍著身子的不適,掀開蓋住對方半個身子的薄被,迅速扣住對方的手臂將側躺的身子扯平,舒禾死死的盯著對方。

看清對方身體構造的第一時間,舒禾連想死的心都有了,這還真是個男人!?那他們昨晚是什麽情況!?

難道——

舒禾眼裏的殺氣驟然破開,舒家這樣的大家族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醜聞,如果有憑有據的爆出舒家繼承人是同-性-戀,別說那個看他不順眼的父親,就是一直疼他的爺爺都要逐他出家門!

這招可真是夠狠的!

死死瞪著身邊男人,想讓他就這麽一輩子睡死的決心很強!

在沉重的殺氣中,男人緩緩睜開了茫然的雙眼,一張本該俊美無雙的臉龐慘淡無光,他動了下眼珠子,在看到死盯著他看的舒禾時臉上瞬間恨意顯現,咬著牙撐住床麵坐起身,啞著聲音,滿腔怒意。

“娘娘好手段!本王佩服!”

舒禾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亂的一塌糊塗,以他在商場上曆練出來的毒辣眼光來評論,麵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一個輸於他的傲氣之人,那麽現在是什麽情況?

對方難道也是無辜的?不對,錯了,到底哪裏錯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舒禾不輕易開口,他向來都是這樣,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就絕對不上談判桌,雙方利益分配要是沒到達他的要求就保持沉默不點頭也不搖頭,打心理戰他有的是時間,他拖得起。

男人狠瞪著舒禾看了半響,最後似乎認命一般倒吸一口氣,隨後扯過絲被裹住不該露的位置,掀開紗帳留給舒禾一個怒氣騰騰的背影。

戒備的目光一直沒收回去,舒禾撐著軟趴趴的身子坐起來,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舒禾腦子裏驟然炸開了鍋,他不敢置信的低下頭,渾身顫抖。

舒禾突然覺得活著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紗帳被掀開,外麵幾人見到男人的身影立刻跪地請安,“奴才們給王爺請安,王爺貴體安康。”

青陽朔衣坐在床沿上眼神一凜,手一抬,含了無限殺氣的掌風直衝距離最近的兩名小仆,瞬時鮮紅的血液從那脆弱的脖頸處橫飛灑落,兩名小仆連呼痛的機會都沒有就斷氣倒地,其餘人大驚失色,顫抖著跪趴在地上不敢抬臉也不敢跑,甚至不敢將心中的恐懼尖叫出來。

青陽朔衣看都沒看地上的屍身一眼,他咽下心裏的不甘起來找到自己的衣服套上,帶著滿身的怒意頭也不回的離開那間給他帶來恥辱的房間,他是青陽朔衣!他是青陽家長孫月國的人!他站在頂端!他是世界第二!區區百裏千留竟敢辱他至此,百裏一族都該以死謝罪!

可是他現在不能動手,不能——

青陽朔衣離開後,一名跪在仆廝最後方的丫鬟站起身,麵色嚴肅的對一群被嚇到腿軟的小仆訓斥道:“都愣著幹嘛!?還不快點把這裏收拾幹淨,辱了娘娘的眼你們就全都不用活了!”

“是!是!”

小仆們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從門外招進幾名壯漢把那些屍體抬出去,接著幾人快速拎來水桶趴地上把血漬擦幹淨,一切清理完畢後再用熏香的氣味掩蓋血腥味。少頃,房間恢複到了原來的模樣,那丫鬟滿意的點頭後才靠近床邊掀起紗帳,恭敬的望著床內那陷入絕望中的人。

“奴婢恭喜娘娘心想事成。”

玉香小心翼翼的查看自家主子的臉色,見他失神以為他是欣喜過度,畢竟他家娘娘念叨了那麽久的人,今兒個終於把人吃到嘴裏,任誰心想事成都會過度開心的。

“娘娘,浴水已備好,湯藥馬上就送到,您該起身了。”玉香淺笑,她也為娘娘感到開心,那人可是人中龍鳳,得之,幸也!

用浴?這麽髒是該洗洗,對,要趕緊的洗洗!

舒禾從沉重的打擊中漸漸冷靜下來,做為舒家繼承人他要是連這點抗擊能力都沒有,那他將來肯定會被他父親那些私生-子給弄死,他既不想給舒家摸黑,也不想丟自己母親的臉,他要用第一繼承人的身份名正言順的得到舒家的所有財產,再把那些不該留在舒家的人統統趕出去,他的目標遠大,如果被這麽點事就給擊垮那他這三十多年就白活了!

舒禾從**下來,跪了一地的小仆讓他目光閃動,但也什麽都沒說。

玉香見主子臉色不佳,一揮手就讓跪著的小仆們鋪出一條柔軟的綿長小路。

順著雪白的皮毛毯子緩慢前移,每走一步鈍痛就會加深一分,等繞過六米高的屏風時,舒禾額間已是冷汗涔涔,同時他眼前也出現了一池清香的霧水。

原本在周邊調試水溫的小仆見他進來紛紛跪下,恭敬的行禮:“奴才參見娘娘,娘娘貴體金安。”

這些小仆都是十四五歲的樣子,本該還在念書的他們正為了生活在提早麵對著殘酷的世界,也許很可悲,但舒禾不覺得他們有多可憐,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即使他出身在大世家裏也一樣要用血汗去拚搏。

在小仆的攙扶下舒禾踏進浴水中,溫熱的感覺包裹住他那殘敗不堪的身子,讓他下意識的放鬆身心,舒服的閉上眼。邊上有幾個小仆跪下,手法純熟又恭敬小心的輕輕按壓他的頭部,舒禾想笑,偶爾遇難這待遇還真不錯!

舒禾盡情享受著這得來不易的時光,出去一趟回來就端了個碗在手中的玉香小心翼翼的跪下:“娘娘,您該服用湯藥了。”

似乎怕驚擾到舒禾一般,玉香的聲音輕柔的猶如一陣微風從耳畔拂過,舒禾慢慢的睜開眸子回頭看她一眼,丫頭長的還可以。

心裏隨意評估一番,舒禾垂眸望著玉香手裏的瓷碗,淡淡道:“什麽湯藥?”黑漆漆的難道是中藥嘛?舒禾不記得自己有生什麽病,那這可疑的藥還是少喝為妙。

玉香淺淺一笑,道:“娘娘您交待過,隻要您行過**,奴婢就要給您準備這種湯藥。”

聞言,舒禾沉默著微微垂頭,他有些心緒不寧,腦海裏有上百種想法在互相衝撞,逐漸刪刪減減最終融匯成一種,但那答案舒禾不太想去接受,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可以撐的住,他二十多年的努力,他那受了委屈的母親,他還沒看到那些人的悲慘結局,他怎麽能……怎麽能呢!

“娘娘……”玉香心有不安的輕喚一聲,她的主子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

將如藕般的手臂從水中抬出高高舉起,舒禾看著扯出一抹苦笑,一個男人的手怎麽可能會細白到這個地步?舒禾閉閉眼再次睜開,眸中多了份堅定,他盡量平穩語氣道:“湯藥先放邊上,拿麵鏡子過來。”

“……奴婢遵命。”

玉香不敢不從,她放下藥湯取來銅鏡,舒禾通過慘淡的黃光中看到自己的輪廓,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稚氣十足的臉,看年齡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很漂亮,漂亮的他看第一眼的時候以為這是女孩子的臉,但他清楚的知道這張臉的主人長了副男人的身體,如今不知為何還融入了他的靈魂。

到底是哪裏錯了……

將銅鏡丟入水中,舒禾無聲歎息,即便心裏已有些準備,可當事實真擺在眼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胸口悶疼,他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