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喇叭聲響徹了整個加油站,幾個聲控光感路燈在喇叭聲中慢吞吞亮了起來,加油站的夜空不再是漆黑一片。

江榕爬到了叉車尾部打開了夜視鏡上的熱成像功能。站在高處看得遠,隻要附近有活人或者變異動物,就逃不出熱成像功能。

等候片刻之後,江榕還真看到了活人。

路邊的民房門緩緩開了,幾個人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江榕看不清他們的臉,隻能趁著車喇叭間隙提高聲音呼喊道:“楚強——楚強——強子,你在嗎?”

一連喊了好幾聲,不知是自己聲音太小還是喇叭的聲太大,那些人遠遠站著交頭接耳不敢靠近。這時候江榕有些後悔,早知道他就該準備一個擴音喇叭,掛在汽車高聲循環播放。

不過有人就是好事,江榕可以向他們打聽楚強的下落。正當江榕走向這群人時,旁邊的民房門開了,門中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此時就算不用夜視鏡,江榕也能看清老者的臉,他加快腳步:“楚伯父!”

楚伯父這段時間一定過得不好,儒雅的老者胡子拉碴衣衫汙髒,他眼底布滿血絲。看清江榕臉的那一瞬,眼中的茫然和疑惑變成了難以置信,巨大的狂喜席卷了老人的身體,他全身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之後,楚伯父吼間終於溢出了沙啞的回應:“小榕?是小榕嗎?”

江榕快步上前:“是我是我,伯父,我來接你們回家。”

不等江榕握住楚伯父的雙手,江小恒已經從後方趕超。他兩條小短腿跑得飛快,伴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江小恒快樂的投入到了楚伯父的懷裏:“爺爺~我好想你!”

楚伯父伸出雙手摟住了孩子稚嫩的身體,他蹲下身子將臉埋在了江小恒的肩膀上:“爺,爺爺也想你。寶寶,你們最近都好嗎?”話一出口,已經帶了哽咽。

江榕左右一看,沒有看到楚強和楚伯母,“伯父,伯母和強子呢?”

楚伯父偏過頭去用手背擦了擦淚,然後抱著江小恒站了起來:“強子在裏麵,你隨我來。”

江榕向著楚伯父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間他想起了什麽,於是停了下來:“伯父,稍微等我一下。”

大危機之後沒幾天社會秩序就完全崩壞了,為了活下去有些人會不擇手段。江榕沒有害人的心思,但是也不想被人害了。他返回汽車旁,從後備箱裏麵將小藥箱和背包取出。鎖好汽車和叉車後,他在旁邊丟了兩粒種子。

那是他從山上摘來的野荊條的種子,變異的種子遇到木係異能生長飛快,沒一會兒就把兩輛車團團包圍起來。荊條上長滿了尖刺,要是誰不小心碰到了,一定有他們受的。

保護好自己的財產後,江榕再次和楚伯父匯合。他觀察著先出來的那群人的表情,有人在憤恨,有人在羨慕,還有的滿臉漠然。他們的表現讓江榕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很正確,至少這群人會礙於他異能者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

楚伯父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小榕,你,你是異能者?”

江榕笑著點點頭:“嗯,覺醒了木係異能。走吧伯父,我們去看楚強。”

加油站附近的民房格局都差不多,一樓作為商鋪,二樓才住人。一進門,江榕就看見客廳中淩亂的散落這十幾隻怪模怪樣的東西,看著像是汽車配件。客廳中央放著一個火盆,火盆中還有些許的碳火殘留,本就悶熱的房子因為這一盆碳火愈發悶熱。

客廳的一個的角落拉著一塊布,布前躺著側躺一老一小兩道身影。定睛一看,年老的那人竟然是楚伯母,楚伯母頭上纏著染血的繃帶,她麵色蠟黃還在昏睡中。小的是個十幾歲的姑娘,看著還在上學的模樣。

在一老一少旁邊站著一個微微發福的女人,女人約莫四十多歲,見江榕進來便對江榕笑了笑。

楚伯父介紹道:“這位是王春蘭醫生,睡著的是她的女兒蕾蕾。我們在路上碰到,一路互相照應著走到今天。”

江榕對著王春蘭頷首:“王醫生。”頓了頓後,他看了看楚伯母:“伯母這是怎麽了?還有,強子呢?”

王春蘭小心拉開了她身後的布:“楚強在這裏。”

透過昏黃的火光,江榕看清了裏麵躺著的那人的模樣。他全身浮腫五官難以辨別模樣,此時的他隻穿著一條短褲,**在外麵的皮膚顏色青紫,看著無比滲人。尤其是左腿,腫得水桶一樣粗,皮膚都快被撐得透亮了。

江榕頭皮發麻,難以置信地問道:“這,這是強子?他這是怎麽了?”

楚伯父沉重地搖搖頭:“作孽啊……”

自從和江榕斷了通話之後,楚強就拐下了高速走國道,跟著他一起下高速的人有不少,於是大家就結伴前行。

楚強為人仗義,一開始時他挺樂觀,覺得很快就能到家,他沒吝惜自己的物資,並將它們大方的分給了同行的人,因此大家最初相處都挺融洽。

隻是前行的路並不是一帆風順,堵路的車,打劫的人,偷襲的變異動植物防不勝防。大家的速度越來越慢,車隊裏麵的物資越來越少,大家的心情也就越來越焦慮。

前幾天楚強為了避開障礙從加油站路邊的草地上壓過,沒想到那是一片變異的草,汽車壓過時,草葉根根支起紮穿了輪胎,刮傷了底盤,捅破了油箱。

楚強的車前行幾百米之後徹底趴窩,緊跟著他的兩輛車也失去了動力動彈不得。這一次失誤讓車隊損失了三輛車,也讓車隊中的人對楚強有了不滿。

為了彌補車隊的損失,楚強頂著高溫去尋找路邊還能動彈的車子,結果被一隻馬蜂叮了。誰能想到小小一隻馬蜂毒性竟然這麽強?

楚強一開始意識還清醒,就是傷口火急火燎的疼。後來整條腿開始腫大,並慢慢蔓延到了全身。要不是楚強是強化係異能者,可能早就一命嗚呼了。

同行的人非但沒有趁機幫助楚強一家子,反而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除了春蘭母女,剩下的人搶走了楚強家後備箱的物資,並且把他們趕到了另一棟樓裏。楚伯母就是在著這群人理論的過程中被推倒撞傷了腦袋。

意識到這些人不可靠,趁著意識還清醒的時候,楚強拿出了車載電台慢慢調試。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外界發著求救信號,期待有人能聽到求救聲來幫助他們。

車載電池沒電後,他就拆其他車輛的電池用。直到毒性發作他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楚伯父老淚縱橫:“作孽啊,要是不帶他們,我們早就到家了,強子和老伴兒也不用遭這個罪。”

江榕想把隔壁樓的那十幾個人拎出來暴打一頓。然而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正色看向王春蘭:“王醫生,楚強的傷現在怎麽樣了?還有救嗎?”

王春蘭秀美的眉毛微微皺起:“變異馬蜂毒性太強,我沒有藥物,隻能用常規的方法給他消炎。”

江榕遞過了小藥箱:“您看看,裏麵有沒有能用的藥?”

王春蘭打開藥箱看了一眼後驚訝地抬起頭:“好多藥!”

江榕催促著她:“您看看有沒有能用的藥?”出來的時候他想過楚強他們可能會受傷,於是帶了一些常規藥,不知道有沒有能對症的藥物。

王春蘭翻找了幾下摸出了一個包裝盒:“隻能說先試試看,變異馬蜂的毒性比之前強,不確定有沒有效果。”

江小恒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他蹲到了楚伯母麵前伸出小手撫摸著她的臉:“奶奶,我是小恒,我來帶你回家了。你醒醒……”

見楚伯母還在睡,江小恒打開了背包,他將還帶著涼意的樂樂多放在了楚伯母頭邊。他在楚家睡懶覺時,隻要爺爺奶奶在他枕頭旁邊放上樂樂多,他總能及時醒來。

江小恒一屁股坐在了楚伯母身邊盯著她的臉,他已經放了樂樂多了,奶奶什麽時候才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