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能說服易景深留下來陪一整晚,但他也沒有立刻離開,方婉若很知足。

兩人分開了三年。

在這期間生出的嫌隙遠不是一天兩天時間就能彌補的。

才第二次出手就能有這樣的進展,她自然滿意。

至於那塊木雕。

就是掛在裴晨星的鑰匙上、她原本準備出錢買下的那塊。

裴晨星自己不懂得珍惜拿木雕換錢的機會,方婉若隻能搶。

至於裴晨星是不是被拖拽受傷了,她並不在意。

因為這都是裴晨星自找的。

這塊木雕隻有在她手裏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價值。

很久以前方婉若就聽說易景深再找這個東西。

因為這是易景深剛出生不久時易父親自雕刻的。

為了這個小木雕熬了不知道多少個晚上、受了多少次傷。

把對易景深寄予的厚望和深沉的愛全部托付在了這個親手製作的木雕上。

易景深從小就帶在身上,跟了他二十幾年。

在易父意外離世後,這個在別人眼中並不起眼的小玩應對易景深的意義也更加深刻。

對他來說是千金不換的東西。

但就在他剛接手公司,被對家和公司裏想要搶奪控製權的老股東聯手針對圍堵、甚至謀殺的時候意外掉落。

自那以後就再沒見到過這塊木雕。

易景深不隻一次的問她有沒有撿到。

因為她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發現易景深並且及時幫他報警找了醫生的人。

最有可能看到了這個木雕的人隻有她。

但方婉若根本沒有見到過。

因為第一個發現了易景深並報警了的人並不是她。

她害怕自己的謊言被戳穿。

害怕有一天突然有其他人拿著這塊木雕出現,以救命恩人自居。

真到了那個時候她在易景深心裏的地位會直接從救命恩人淪落到滿嘴謊言的騙子。

她不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這個東西。

憑著易景深過往帶著木雕的照片裏它留下的模糊影,將木雕的形狀深深刻在腦海中。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在裴晨星的鑰匙串上看到這個木雕的時候第一時間認出它。

可也隨之出現了新的問題。

裴晨星是怎麽拿到它的?

難道被她頂替了功勞的人是裴晨星?

不可能的。

這世界上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真要是裴晨星及時報的警她為什麽不和易景深說。

不去認領屬於她的功勞。

再說方婉若問裴晨星這個木雕有沒有什麽特殊意義的時候她什麽都沒說。

顯然這對她而言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東西。

十有八九是剛好路過事發地撿到了。

又或者是從某個撿到了它的小攤販手中買走的。

總之,那個及時報警幫了易景深的人不會是裴晨星。

幸好方婉若比易景深更早發現它的存在。

不然易景深看到它在裴晨星那一定會對當年的事情產生懷疑。

現在危機解除,易景深已經完全相信了她說的話。

她也能鬆口氣了。

沒有一點睡意的她睜開眼去看坐在床邊的易景深。

床頭燈的光亮全部打在了他的側臉上。

完美展現出了他高挑的鼻梁和優越的下顎線。

哪怕穿著大衣坐在那兒,身上也透著股讓她心動沉迷的張力。

唯一一點不足,是易景深的心思並沒有在她身上。

而是一直看著手機停留的頁麵,連她悄悄睜開了眼都毫無察覺。

“景深。”

她還是沒忍住念了一聲他的名字。

強行讓他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你在看什麽?”

易景深仍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收起了手機,問她是不是還在痛,所以才睡不著。

決定還是叫醫生過來給她重新配一些藥。

但被方婉若拒絕了。

“痛了這麽多年,我吃過幾十種的藥,隻有現在吃的這個藥效最好,其他的就算能鎮痛也隻能維持那麽一兩個小時,沒必要麻煩了。”

她把手伸出被子,想要去拉易景深的手。

易景深看到了。

但也隻是將她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裏。

說是擔心她著涼,但方婉若清楚,他就是在間接的拒絕她。

“景深,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麻煩?”

這些年她不止一次因為無法忍耐這種傷痛崩潰發瘋。

也正因如此,她從來沒有出去工作過。

出國前一直都是易景深承擔她的所有生活支出。

這個房子也是易景深買給她的。

就連保姆的工資都是由易氏直接支付。

不然她這次回國都無無處可去。

“我想過要出去找一份工作的景深,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也害怕自己會在工作的時候情緒突然失控,到時候所有同事都會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我不敢想他們會用什麽樣的眼神看我。”

“在你沒有完全康複之前易氏會負責你的所有生活開支,不需要去工作。”

“可是我想去工作景深,我想像是一個正常人那樣工作生活。

而且你結婚了,我們繼續維持著這種關係算什麽呢?別人會怎麽議論我議論我們的孩子這些你有想過嗎?”

易景深眸色暗了暗,眼底湧動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但因為他的大半張臉都隱藏在黑暗中,方婉若並沒有注意到。

還在繼續說。

“我可以說服自己不被那些流言蜚語影響,但我們的孩子他還那麽小,他的人生裏不能出現任何不利於他的流言。”

遲遲沒有得到回應的她以為他被說動了。

準備乘勝追擊。

讓易景深認下那個孩子,將孩子帶到易家撫養。

寧芸不接受她,但會接受無辜的孩子。

一旦被孩子打動,就會希望孩子和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到時候她進入易家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孩子也會成為緩和她和寧芸之間關係的橋梁。

認定易景深不會拒絕孩子回易家的她剛要開口,就被易景深搶先一步。

“那個孩子,真的是我的嗎?”

明明他的五官都隱藏在黑暗裏,方婉若還是感覺到他淩厲的眸光直直的射向了她。

方婉若呼吸一滯,心跳聲震耳欲聾。

藏在被子下的手掌用力攥緊。

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

清晰的感受到痛感才勉強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