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英國公坐上馬車走了,楚之一才從蘭懷聿身後出來。
小臉上一派深沉,“這老頭什麽意思?沒安好心的樣子。”
蘭懷聿唇角抽了抽,“正好有些事想與你說呢,先回家?”
“嗯。”
城中,肅寧衛抓到的烏衣教教徒公開處刑。
上百號人,全都被折磨的肢體不全血刺呼啦,捆綁著排排跪。
場麵懾人。
載著賀周氏的馬車也不知怎的,因為街上車馬多,擠著擠著就到了行刑場這邊來了。
前方更是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馬車都走不過去。
賀周氏可謂一身狼狽,以前是雍容有手段的賀家老夫人,可今日尊嚴掃地。
傀儡皇帝配合著慕千重演了一場好戲,卸了她這一等誥命,擺明了就是威脅她兒子。
賀老夫人的尊嚴在今日也一並被碾碎成泥,她現在恨不得她兒子趕緊帶兵打回來。
麵上的皺紋夾雜著陰狠,正在腦內亂砍傀儡帝王的腦袋呢,馬車就停了外頭還吵吵嚷嚷的。
“怎麽回事兒?”
“回老夫人,前方行刑呢,擠得都是人馬車暫時過不去。”
一聽,賀周氏抬手推開了窗子,往外一看眼睛瞬時睜大了。
隻見那邊劊子手舉起刀,手起刀落一顆腦袋就落了地,那腔子滋滋噴血!
要砍頭的人太多,劊子手不夠用,他們就砍一個走幾步接著砍。
一眨眼的功夫一堆人身首分離,鮮血染紅了地麵濃重的血腥氣飄了過來。
賀周氏手裏也沾了不少人命,可如此直觀的殺人現場還是嚇著了老太太。
一把將窗子合上,她本就蒼白的麵色更是隱隱發青。
一手捂住心口,另一手猛敲車壁,“快走,趕緊離開這兒!”
人群之外,青止和夏英連連搖頭,分明見慣了血腥但這場麵還是令人不適。
“費勁的把那老東西趕到這裏看行刑,好像也沒什麽效果。”青止道。
夏英則搖了搖頭,“未必。害怕這種東西有的是一時,有的則能留存許久,午夜夢回的回味起來更帶勁!”
青止對此存疑,像賀家老東西那種家夥這輩子做了多少不是人的事兒?
見到這種場麵怕是根本不會往心裏去。
回了家,從宮裏拿來的東西都打開。
有擺件,有首飾,眼花繚亂。
楚之一淨了手拿起桃花酥糖吃,一邊站在桌邊挨個的看。
“之前你問我七年後有什麽打算,我那時很迷茫。
但那日瞧見箬嫵公主之後我忽然覺著人隻要想開了,再有錢有權每天都能快樂似神仙。”
倒茶的人手一頓,慢慢轉頭看她。
褐眸之中都是探究,想從她臉上看出她剛剛說的話認真程度有幾分。
“如今算起來你也有許多錢了,有沒有想過錢生錢?”
楚之一抬頭,想了想,“你是說做生意?我不是那塊料!”
“不是要你去做生意,而是交給精通的人去打理。”
“我不認識那樣的人。”
蘭懷聿遞給她一杯茶,隨後道:“我手底下有那樣的人。不如把你的錢以及柳氏的鋪子莊子都交給他,一並打理總比放著生塵強。”
他所言是在理的。
楚之一隻小小的考慮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
把自己這陣子從楚家搜刮的都拿了出來,直接給了蘭懷聿。
給完之後才想到,她兜無分文了!
“給我些應急的,出門在外不能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蘭懷聿微笑,“要夏英隨身帶著,想買什麽她付錢就是。”
楚之一一聽不由得笑,他可真大方。
若夏英掏錢,那花的就是他的錢。
他倒是一點兒沒有舍不得的。
說起英國公之前,蘭懷聿首先問起了她的師父。
“不知你的師父可如你這般,功夫高強,愈合能力非比尋常?”
“那是自然。”
“你確定?”
楚之一一愣,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沒見過師父受傷。
但若說武功高強……在兒時的她眼中自然是極為厲害的,可自從她十歲以後兩個人再比劃師父逐漸吃力。
十三歲之後,師父就不跟她比劃了。
見她思慮的神色逐漸變了,蘭懷聿又道:“如果你師父跟你不一樣,我認為她也是出自善意。
你這種體質很可能是天生的,可在邊關那種地方這種特殊不是好事。
她是為了保護你。”
楚之一看著他,“我師父的確是個好人。”
她被扔到素華庵門口時,她師父才十多歲而已。別的師太年歲大了照顧不了她,師父就帶著她。
這麽多年亦師亦母亦友,想一想上一世自己要接她來京城享福,她說什麽也不來。
心中諸多愧疚。
“按著你的說法,我受傷愈合特別快是天生的,那麽能根據這個尋到我真正的家人?”
“沒錯。英國公府,慕家祖上便出過數個這樣的人。”
“……”
楚之一大受震驚。
仔細回想上一世自己有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但上一世的英國公可從沒出現過在她的視野中,連帶著他兒孫也沒露過麵,自然沒有人說起過關於英國公府的事跡。
她隻知慕家是開國功臣之一,武將世家,但到了現在已經沒落了。
“英國公的長子慕乾十六年前戰死西關,他在那兒守了四年的關口。”
這樣說來,給這個可能性又加大了一分。
“所以今日英國公那老頭莫名其妙的,就是因為這?”
“在獵場那日你受傷慕常樂看到了,他家祖上之事他必然知曉,所以肯定會告訴英國公。
他今日進宮麵聖告狀,公開與賀家對立,再加上邀你過府赴宴,應當都是因為此。”
楚之一慢慢的皺起眉頭來,她此時的心情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並沒有因為找到疑似親人而特別驚喜。
“可我昨晚才差點拿牙簽釘穿老頭的腦袋。”
“……”
蘭懷聿稍稍斟酌了下,“英國公大概被驚喜衝昏了頭,已經忘了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