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回了家,又是陶媽媽和環兒兩個丫頭親自服侍伺候。
不同於陶媽媽,環兒和另一個侍女聞著尿味,再褪了夫人的衣裙隱隱的都要吐了。
柳氏極為敏感的察覺到了她們的情緒,蒼白著臉陰沉著眼,隨手拿起手邊的物件砸過去。
環兒沒躲過,直接被砸在了頭上。
“滾!都給我滾!
賤婢,輪得到你嫌棄我?
給我舔腳都不配的下賤貨!”
陶媽媽趕緊抱住她,一邊揮手叫她們倆下去。
“夫人啊,您得保重身體啊!
您若是倒了,這府裏的人都得來踩上一腳。
為了您的將來,您說什麽也得咬牙熬過這個坎兒。”
陶媽媽勸的涕淚縱橫,作為陪嫁這麽多年一直陪著柳氏。
較之她的枕邊人楚正都要親近,自己亦是因為心腹這層關係每年得到許多好處。
柳氏若是倒了,自己的下場難說。
更重要的是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活計了,這般大的年歲再想去別的府上做事,得一步步往上爬。
熬的什麽時候是個頭?
隻能寄希望於柳氏。
聽著陶媽媽掏心掏肺的勸慰,柳氏稍稍平靜了些。
進了浴桶裏泡著,眼睛盯著一處陰沉沉的沒有溫度。
今日所受,那是絕頂的奇恥大辱,她的尊嚴被碾在地上來來回回的蹭。
刑獄司裏的那些人,蘭懷聿和楚之一,以及楚正老狗……
每一張臉冒出來她都恨不得咬在牙齒間撕碎!
可……她沒有依仗了啊。
莊子鋪子都沒了,她私庫裏的銀錢隻夠她無憂後半生,若對付那些牛鬼蛇神根本不夠啊。
而自己母家……當年楚正調到京城,母家那邊想來借勢占便宜,她生怕利益被占所以都給趕走了。
至此後,都不來往了。
正琢磨著要如何重新站起來,就聽到外頭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老爺,夫人大獄裏走一遭是需要去晦氣的。
將這點燃的柚子葉圍著院子熏一熏,再在夫人身上抽打一番,晦氣通通都不見了。”
是曲氏那個狐媚子。
接下來便聽得楚正的聲音,“她天天尋你麻煩,為難你還惦念她去晦氣。”
“老爺別這麽說。關起門來自家人怎麽吵都行,可出了門咱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出了事,自然得關心,可不能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晚娘你真是太懂事了。”
柳氏在浴桶裏氣的整個人發抖。
下一刻就聞到煙氣順著門縫窗縫往這屋子裏鑽。
而後門被從外撞開,曲晚娘帶著自己那壯媽媽闖進來,手裏還拿著一把柚子葉。
“夫人,我來給您去晦氣了。”
陶媽媽上前擋著,“我們自己會做,你們趕緊出去。”
“那可不行,老爺還在外頭等著呢。”
壯媽媽過來一把推開陶媽媽,單手將浴桶裏的柳氏拎出來。
曲晚娘笑盈盈的拿柚子葉抽她。
“打一打敲一敲,晦氣全部都趕跑!
夫人,您的福氣在後頭呢!”
嘴上說著喜慶話,下手是一點兒不留情。
柳氏一日之內遭受這麽多,終於是痛呼一聲白眼兒一翻厥過去了。
壯媽媽一鬆手她就滑到了浴桶裏。
曲晚娘笑著哼了一聲將柚子葉一扔,扭身就跟壯媽媽離開了。
陶媽媽這才爬到浴桶邊,費力的把柳氏撈出來。
“夫人啊,您醒醒!
您得醒來得撐住,無論如何得弄死那個小賤人!”
今夜裏,如楚家這等糟爛事兒數不勝數。
那些從刑獄司走了一趟的大官兒們,狠狠地出了一回血。
有的甚至家底都空了。
無不回了家開始罵蘭懷聿,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到頭來也就是嘴上罵一罵罷了,沒招兒。
而那位被詛咒把十八層地獄牢底坐穿的人,才坐上馬車回府。
楚之一被迫的隨他加了個班,不禁又想起上一世自己主中宮、坐上太後之位的短短半個多月。
朝政什麽的她真沒太操心,主要也不是她所擅長。
馮太傅是個特別能嘮叨的人,但能力非凡。朝上不知多少官員是他門生,再加上當時已是三朝元老頗有地位。
隻要有他鎮場子,朝政上出不了大亂子。
而她那時……已解決了楚正和柳氏,一直奮鬥拚搏的勁頭也沒了。
關於自己的親生爹娘也沒找到,感覺自己的一生都是一出稀裏糊塗的戲。
其實如果沒有重生,她也想不出自己會如何?沒準兒因為無聊的尊榮日子而早早掛掉。
“想什麽呢?”
蘭懷聿的聲音忽然入耳。
他看了她有一會兒了,眼睛盯著一處通透又虛無,心都飛了。
“在想七年後我要幹什麽。”
“那不知可想好了?”
她微微搖頭,“沒想好。”
“時間還遠著呢,你有很多時間慢慢想。
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他還對這個感興趣呢?
“我師父。她是素華庵裏的居士,楚妙妙她爹娘調換了我跟她之後,就連夜把我扔到了尼姑庵門口。
就是我師父撿到的我。
名字的由來更簡單,她說每個孩子最初學習寫字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如果名字太複雜,小孩兒將會非常可憐。”
“……”
這說法……讓蘭懷聿稍稍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應當還好吧。
“那不知,你們庵裏可還有叫之二的?”
楚之一立即笑了,“督公是會舉一反三的,我有個師弟就叫之二。”
“師弟?”庵裏還收男孩子?
“看,你格局小了吧。邊關那種地方總是能碰見無家可歸失去父母的孩子,男孩兒女孩兒都有。
偏偏的那附近隻有素華庵能收留那些孩子,那個時候就不計較男女了。
待得男孩兒長大,識字有手藝能討生活養活自己就會離開的。”
她這般一說,蘭懷聿倒是心有感觸。
二十年前大燕內亂,別說這京城,遠在江南都受了波及。
他亦是受過顛沛的苦,盡管那時還在娘親的肚子裏,就險些丟了性命。
楚之一說起這些,就想起之二了。
上一世迎風的假皮,就是照著之二的臉做的。
而他也是自己那時的替身,但凡有跟兵將光腚下河洗澡、脫褲子比尿尿比大小那種事,都是他上陣!
那小子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