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嫁與宋齊召,當了首輔夫人。

沈紜嫣嫁去薄家,新婚夜獨守也就罷了。

小侯爺還有兩個收養的至交遺孤。

這叫向來心高氣傲的沈紜嫣,如何能接受一嫁過去就要教養孩子?

薄家原本懷著聖旨不可違的歉意,早早將侯府掌家的權利下放給了沈紜嫣。

卻不想成了那兩個孩子噩夢的開端,日常克扣吃穿用度都是小事,待發覺無人知曉後沈紜嫣更是變本加厲。

長此以往的欺辱打罰中,兩個孩子最終落得一傷殘,一癡傻的悲涼下場。

待薄瑾年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懲治了這個毒婦,囚禁廟中,日日抄經,求死不得。

沈弋冉擱下茶杯。

她上輩子受封前,曾到廟中為百姓祈福,而沈紜嫣卻掙脫看管跑了出來,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個賤人總是那麽好運,推你下水成了殘花敗柳竟然還能攀上高枝,享盡一世榮華!”

“肯定是你掠奪了我的氣運,才害得我如此落魄。”

“沈弋冉,你也配!我不好過,你也別想獨活!”

她依然記得,沈紜嫣當時駭人的模樣,披頭散發,形容枯槁。

也不敢忘沈紜嫣是如何埋在她脖頸之間,那雙發紅的狠厲眸子,活脫脫一個吃人骨髓的厲鬼。

任憑沈弋冉如何掙脫,都難逃被沈紜嫣活活掐死的悲慘。

哪怕重生後,想起那一幕,沈弋冉依然覺得痛極。

誰能想到,她如珠如寶護著的好妹妹竟然是一頭白眼狼。

沈紜嫣看似乖順,實則將她恨之入骨。

也正是因此,沈紜嫣看不到她衣裙之下傷痕累累的身體,自然也永遠沒有機會得知宋齊召君子人皮之下的惡魔麵目。

不過都是前塵往事,哪有現今當下重要?

沈弋冉深吸了口氣,遮住了嘴角上翹的笑意。

今夜,想必還有好戲沒演呢。

白梔才從府裏拿了銀子送給馬夫,沈弋冉換了身衣服,就聽到前廳鬧出了動靜。

沈太傅回府就氣勢洶洶地進了沈紜嫣的院子,抬手就是一個脆響。

“孽女,你是嫌我沈家在京都太出名了嗎?!”

盛怒之下,沈量可沒留餘力。

那一巴掌硬生生將沈紜嫣打的整個人倒飛了出去,撞在了朱紅色的院門上。

而這動靜,沈弋冉自然不能錯過。

她懶懶地倚靠在小亭扶手上,這角度好,恰好能看見沈紜嫣那被抽的通紅的臉。

沈紜嫣的丫頭是機靈的,立刻跑去搖了沈李氏過來。

而沈李氏趕來時,鞋尖帶著點泥土,頭上釵環都跑鬆了。

“老爺息怒,嫣兒可是您的親閨女,定然受了那窮書生的蠱惑!”

即使沈李氏一上來就撇清了沈紜嫣的主動,但沈量依然鐵青著臉。

見狀,沈李氏一咬牙,盈盈拜在了沈李氏的腿邊,字字懇切。

“這事兒嫣兒固然是心智不熟,為人所禍,卻也是受害者不是,如今之計唯有挽回嫣兒名聲,我沈家明珠豈可下嫁?”

沈紜嫣哪怕被扇的頭暈眼花,嘴角溢出猩紅依然不依不饒。

“娘,我這輩子就認準宋齊召了!”

“你!”

沈量高揚手掌,頭一次起了殺心,然而沈李氏那雙含淚的水眸望了上去。

沈弋冉隻覺得遺憾,看兩人這視線交匯,巴掌怕是落不下去了。

沈李氏縱然是續弦,卻也是沈量捧在心尖的女人,多年情分的她深知沈量的軟肋,哄人功夫最是擅長。

果不其然,沈量按下了滿心怒火收了手。

“還不快滾回去反省!”

沈李氏一聲嗬斥,給了沈紜嫣一個眼神,隨即溫柔小意地哄著沈量離開了。

沈紜嫣隻覺得委屈又心寒,父親不允許自己嫁進宋家,今生的誥命、榮華豈不是與自己無關了?

“你叫什麽名字?我瞧著模樣倒是個周正的,收做養女,想來那宋齊召也該滿意。不如將你嫁給他?”

院子安靜下來的時候,沈弋冉知道該自己出手了。

她隨手招了一個過路的小丫鬟到身前問話,聲音沒壓著,反而有意放大。

沈紜嫣聽見宋齊召的名字果然上當,眼看著沈弋冉主仆背對著自己在花園裏喂鯉魚登時就輕手輕腳的走近了月亮門。

“奴婢不敢……”

被點到的小丫鬟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奴籍能以三小姐的身份出嫁是好事,但她不敢接這話。

“哪有什麽敢不敢的,能挽回我沈府的名聲,你該是功臣的,這事可行,我今晚就去找父親遊說?”

沈弋冉伸手將人扶了起來細細打量,一副相中的模樣。

沈紜嫣在月亮門後聽得抓緊了丫鬟遞過來擦拭嘴角血液的手帕,沈弋冉果然是個賤人。

自己辛辛苦苦謀來的婚事竟然想找個低賤丫鬟頂上!

“可,二小姐那邊……”

小丫鬟可不敢為了還沒成的事兒開罪沈紜嫣,再次推脫。

沈弋冉卻笑了:“你是怕我那被罰禁足的妹妹,還是怕管後院的夫人?再大也越不過我爹去,你隻要成事兒,二妹妹萬萬不可能嫁妾…”

這話聽起來有些耐人尋味了,至少從沈紜嫣看來就是**裸的指點。

隻要有人提前爬了宋齊召的床,再加上沈弋冉求來的三小姐身份,正妻這位子算是讓小丫鬟給坐實了。

而一家女共侍一夫,即使不是親姐妹,在沈量眼睛裏也是賣女求榮的表現,更何況他宋齊召兩袖清風,榮華全無。

沈紜嫣想明白了,登時就急眼了,但沈量的禁足令已經下放,她出不去府裏。

正焦急的時候,被沈弋冉叫去的小丫鬟出現在了視線裏,挎著籃子,看上去要從後門離府。

沈紜嫣眼眸微轉,計上心頭……

後門不遠處的長廊拐角,沈弋冉勾唇一笑,上套了,看來這個妹妹當真沒長進。

她一直目送著沈紜嫣進了宋家的大門,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下。

隻聽得那一聲千嬌百媚的“宋郎”,從關門聲起到銷魂蝕骨的嚶嚀聲起,不過幾步路的光景。

宋齊召此薄家貧,有點動靜真要有心可聽得一清二楚。

沈弋冉可沒心情聽牆角,腳步一轉就去了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