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清明,上墳的人眾多。
山野中遍地哭泣的兒女,還有一排排不知名的山包。
付玉一身的亞麻色布衣,上麵因為繩索的捆綁變得走形,鐵鏽和血水片染在上麵形成星雲的樣子,不是清明,而是惡心。
亂糟糟的頭發上麵滿是灰塵,她的臉上沒了光澤,反而多了汙跡。
兩條腿也被拖在後麵,任由鞋尖在地上劃出重重的痕跡。
兩條手臂無力的垂下,隨著前行的動作而飄忽不定。
嘴被亞麻色的布堵住,裏麵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兩個身著鎧甲的官兵駕著付玉,在一座墳頭停了下來。
這裏沒有立碑牌,周圍也是雜草重生。
本以為隻是黃土掩埋就已經很敷衍,結果放上一些碎石顯得更加的廉價。
“放下她。”
一聲令下,付玉的身子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然而,除了上半身帶來的痛苦,其他的地方都沒了知覺。
的確,她徹底的殘廢了。
此時,付玉的眼神變得狠厲,她微微揚起頭,想要站起身子,無奈,就隻能翹起來一點,勉強能看清楚眼前高大的身影。
嘴裏的布被抽離。
“付瑩瑩,你為何帶我來此?”
“姐姐,你的父親和母親就這麽黃土一杯,哈哈,你不來給他們上個墳嗎?”
付玉幹裂的嘴唇動了動,血腥的味道便灌進了身體。
“那也是你的父親,你的。”
“不,不是我的,你怎麽還不明白,白嚴行已經稱帝,你養尊處優的將軍府已經沒了,整個將軍府因為你的一廂情願而慘遭滅門,可是你呢,可曾懷疑?”
付玉眨著眼睛,流了熱淚。
恐怕這是她唯一能給家人做的事情。
夏東國三十八年,付玉在河邊救了一位俊朗的少年,隻是一眼,便淪陷在那深眸中,自此,不管任何阻攔,便要下嫁給這位少年。
誰知,這位少年有著俊朗的外表,卻包藏野心,想要將整個將軍府覆滅。
他並不是受付瑩瑩的蠱惑,而是兩個人本就一丘之貉,隻怪當初被感情蒙蔽雙眼,全然不知這對狗男女在背後的勾當。
付玉本是凰命,是皇妃或者和親的最佳人選,但卻在鄰國使者的麵前當場捉女幹在床,夏東國由此合作破裂,並且征戰連年。
而付玉也在那名少年的蠱惑下,對著自己的父親母親動了刀。
隻因那名少年承諾,有朝一日,定要她稱帝。
結果呢?
付家不複存在,那名少年登基的那一刻,付玉不僅成了階下囚,還因殺害父親母親的罪名打斷了雙腿雙臂,扔在水牢裏,一關就是兩個月。
直到這一刻,付玉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是啊,她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信那名少年,信白嚴行。
“付瑩瑩,叫白嚴行來見我。”
“行哥哥如今是皇上,怎麽可能會來見你?”
付瑩瑩笑了,穿著華衣錦服,身上的金色步搖晃動著,在陽光的反射下,顯得格外的刺眼。
她肆無忌憚的踩在付玉的手臂上,隻因……她是個廢人,毫無知覺。
“付玉,你知不知道,你很礙眼。”
“付瑩瑩,我沒有殺父親母親。”
“的確,你沒有,而是我喬裝成了你做的,哈哈,你也沒有想到,將我養在身邊,竟然行為會如此的像你。”
“你!”
付玉整個人都戰栗著,可是她毫無辦法,隻能這般的狼狽的任由冷風卷起地上的沙塵,一個勁的朝著她的嘴裏塞。
“為什麽,付瑩瑩,你為何如此?”
“為何?你我同樣出生,隻因算命先生說你是天生凰命,將來是要嫁給鄰國的儲君或者是成為皇妃的人選,隨後父親便將所有的愛都給了你,對我就好像透明一般,憑什麽?你天生驕縱,不管做什麽都是我在後麵給你背黑鍋,憑什麽?就因為我的身份卑賤?”
“付瑩瑩,你不該這般,父親也很疼你,他想將你嫁給丞相之子。”
“丞相之子?怎麽能和一國儲君相提並論?倒是你,還好命的救了行哥哥,他正是六皇子,是儲君繼承者之一,憑什麽你的命就是這麽好?”
說到這裏,付瑩瑩的腳又用力幾分,但看著付玉一臉的無感,便無趣的踩在付玉的臉上。
“疼嗎?”
“啊……”
付玉慘叫一聲,疼痛來的突然,心忽悠一下。
“看來是疼了,不過也沒有我那麽疼,當初要不是你狂妄自大去惹鄰國的巡兵,我們為何會被追進山穀,要不是你為了保全自己將我推出去,我又如何被那些惡心的狂妄之徒占了身子?”
付玉的眸光一縮,她,沒有。
“我沒有,我發誓,我沒有。”
哢嚓。
付瑩瑩踩得更狠,而且高跟的鞋底還在付玉的臉上擰了擰,直接蹭掉了一層皮,留下難看的疤痕。
“瞧你,做下好事又不承認,這就是白嚴行最討厭你的地方,永遠邀功的是你,而過錯卻要別人承擔。”
付玉歎息著,她從來沒有要求下麵的人如何,她當付瑩瑩是姐妹,然而付瑩瑩卻讓她毀了整個將軍府。
付瑩瑩笑了笑,帶著些許的嘲諷。
“自此,你也不是天命的寵兒,而是一個滿身泥濘,內心肮髒無比,行為放浪的賤女人。”
賤女人!
這三個字深深的刺痛了付玉。
“將軍府上下因為叛國而慘遭滅門,都是因為你。”
“不,不是因為我,都是你!”
聽到付玉歇斯底裏的呼喊,付瑩瑩微微皺眉,卻笑了。
“哈哈,妹妹,你又將過錯推給別人了不是?”
付玉抿著嘴,可就在後背受到重重一腳後,一口血噴了出來。
她感覺整個嗓子就好像火燒一般。
“妹妹,你就要死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已經有了行哥哥的骨肉,也將冊封為皇後,是不是很可笑?你的凰命就是春秋大夢一場,而我卻改寫了命運,不,這就是我的命,我才是凰命。”
付玉微怔,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緊接著,付瑩瑩又給了她最後一擊。
“妹妹,你已經及笄,卻未曾與男人**過,我看在你將要死去的份上,給你一個機會。”
不等付玉說話,付瑩瑩已經擺擺手。
“來啊,好好伺候付家小姐,別看是個殘疾,但是那塊還好使的很呢。”
付玉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她剛喊出來。
“付瑩瑩,你個……”
髒話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被亞麻色的布在一次堵住。
她無力的感受著身體上的遮羞布被瞬間扯下來,強大的痛苦讓她在心裏咆哮,熱淚上湧。
這是為了不讓她自盡,才用布塞住嘴巴。
直到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邊的風聲越來越大,付玉隻感覺父親母親在向她招手,讓她到他們的懷裏。
付玉緩慢的閉上眼睛,身上的痛苦和屈辱逐漸消失,眼前也同樣變成了黑暗。
如有來世,她不要信付瑩瑩,不要信白嚴行。
要讓這兩人血債血償。
付玉就這樣因為血崩而死,死在自己父親母親的墳墓前,身上就連一塊遮羞的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