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燁,南陸祁國的戰神,亦是祁國隻手遮天尊貴無比的攝政王。

他年少掌權,獨攬朝綱,通過剛硬的手段和過人的才智威震四方諸國,帶領著整個祁國在南陸獨占鼇頭。

單憑楚燁個人的智謀自然不能完全鞏固祁國在南陸的國威,讓諸國更具聞風喪膽的,是楚燁手中那支百戰百勝的鐵騎。

傳聞,鐵騎當中的士兵個個身懷絕技,冰冷嗜血,沙場上以一敵百,所向披靡,所到之處,片片血河,無一活口!

祁國先皇更是賜其楚燁以“孤”自稱,給予皇帝同等地位,彰顯其尊貴。

…………

五月,正是多雨的季節,大街小巷裏沒了往日的熱鬧,人們都在家中避雨,應該是圍坐在一起互相取暖聊天吧。

是啊,本該平靜祥和的……

沈寧渾噩的遊**在大街上,他知道的,他已經死了。

是被自己最愛,最信任的人在成親晚宴上親手殺死的。

府裏的下人們尖叫著想要逃命,逃不掉的,冰冷的刀劍毫不留情的刺入他們的身體,他們甚至連呼救都來不及發出,就直愣愣的躺在了地上,眼中帶著不甘,恐懼……

還有他的父親,他的祖母,他的哥哥,都被綁在他麵前,當著他的麵,被一個個毫不留情的殺死,他們身體流出的鮮血浸紅了他的雙目,他嘶喊著,哀求著求他放過他的家人,可是沒有用,他沒有住手……

是他造成的,全部都是他造成的,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付錯了心。

早該聽父親還有大哥的話,明明好好聽話,就不會發生這一切的。

沈寧抬起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中不斷滴落的雨滴,雨滴並沒有滴落在他身上,而是直接穿透了他。

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還是死時穿著的紅袍,但紅袍已經破爛不堪,還能清楚的看出來上麵所沾染泥土和血漬。

真是狼狽不堪啊。

他現在是一抹幽魂,為什麽還會殘留在這兒呢?

可能,是怨念太深積聚的吧。

他並不信鬼神之說,覺得是無稽之談,人沒了就是沒了,哪裏還能變成鬼魂留存世間。

可現在,反觀自己,沈寧倒不知道該不該信了,畢竟他現在正處在這種狀態。

還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沈寧出神的想著,突然有兩隊士兵小跑了過來,沈寧聽到他們說:“聽說了嗎,攝政王造反了。”

沈寧聽了覺得覺得有些好笑,他對攝政王是有些了解,他不可能造反,唔……可能用不屑造反來說,比較恰當。

畢竟他的地位可是幾乎等同於皇帝。

沈寧飄飄忽忽的跟上那隊士兵,繼續聽他們說。

“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謀反?”

“自然不是,你知道是為了誰嗎?”

“誰啊,別賣關子吊人胃口。”

沈寧豎起耳朵……

“聽說,是為了沈丞相家的小公子。”

為他?沈寧仔細想了想,可他並不記得與攝政王有過交集。

“沈寧?他父親不是因為勾結外黨,暗自私結扶持皇子,皇帝震怒,被太子殿下奉命在成親之日,滅沈家滿門嗎?這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攝政王怎麽會為沈寧造反?”

勾結外黨?暗地扶持皇子?沈寧淡淡的嗤笑一聲,莫須有的罪名而已。

“你不知道吧,攝政王喜歡沈寧,連邊疆戰事都丟下不管不顧,他身邊寸步不離的鐵騎也被他留在邊疆,獨擋外敵,而他獨身一人殺進了皇宮,質問陛下,差點殺了太子,動搖國本,現在聽說被擒住了,正準備問斬。”

士兵說的話在他腦海裏轟然炸開,沈寧呆愣在原地,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攝政王喜歡……他?

怎麽可能……沈寧不信。

沈相府內,所有擺設都被砸的破破爛爛,往日的氣派再也不複存在。

屍體都已經被抬走,地上布滿了血跡,因為雨水的衝刷,雖然已經淡了許多,但那一條條雨水衝出來的血河,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聽到後院似乎有聲音,沈寧飄過去。

後院站滿了士兵,他們舉著刀劍都衝著一個方向……

沈寧順著看過去,眼神驀然瞪大,他看到往日高高在上,宛如神祗般睥睨天下的攝政王,此刻正跪在地上,臉被人狠狠踩住,甚至陷進了泥土裏。

而踩著攝政王的,是他一直愛著的龍武陽!

“嗬,楚燁,何必呢?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背上了通敵叛國的罵名,斷送自己這麽好的前程?”

楚燁冷哼一聲,低沉冷冽的聲線響起:“他不是不相幹的人!”

龍武陽鬆開腳,居高臨下的看著楚燁,滿臉譏笑:“沒想到尊貴無比的攝政王居然會喜歡本太子玩剩的人?他在**的樣子的確很誘人,也很下賤銀**,可惜,攝政王永遠也感受不到。”

“不許你這麽說他!你把他怎麽了?他人呢!”楚燁直起身子,陰冷的目光緊緊盯著龍武陽。

“你現在哪裏還有資格質問我?你已經不再是攝政王了,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樣子。”

“我問你他人在哪裏!”楚燁再也沒耐心,憤怒的怒吼聲從胸膛內迸發出來。

沈寧被楚燁的怒吼震住,他眼中的憤怒似乎要把在場的所有人焚毀至燼,可在極怒之下,他分明看到了心痛,是為他嗎……

龍武陽卻氣定神閑的拍拍手,兩名士兵應聲退了出去。

“本來人是丟去了亂葬崗,既然攝政王想要,那便給你尋回來。”

“你殺了他?”楚燁氣息紊亂了幾分,表情終於皸裂開來,帶著痛苦。

“對本太子而言,他已經沒用了,留著幹嘛?惡心人嗎?”龍武陽嗤笑著回答。

“龍武陽!他那麽愛你,你怎麽敢!”楚燁覺得呼吸都愈發困難起來,陰狠的目光狠狠剮在龍武陽身上。

“哈哈哈哈哈”龍武陽放肆的狂笑起來,聲音也變得有些破裂。

“愛我?你少惡心本太子了,對他好,隻是因為他爹的勢力,他居然以為我喜歡他?還自顧自的跑來說喜歡我?一直纏著本太子,他父親更是在沒知會本太子的情況下,直接諫言父皇,要沈寧給本太子做太子妃,本太子是一國儲君,怎麽能娶一個男人做太子妃?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看盡了本太子的笑話嗎?他沈寧是個斷袖,本太子可不是!實在是惡心至極!”

厭惡,龍武陽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沈寧站在龍武陽麵前靜靜的看著自己昔日用盡生命迷戀愛慕的男人,卻對他評價著這麽詆毀不堪的話。

嗬,沈寧覺得諷刺,自己當初真是眼盲的可以。

“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倒不如順勢就勢,假裝喜歡沈寧那個傻子,也好得到他爹的勢力!”龍武陽神色突然變得猙獰,語氣也變得有些陰冷:“讓本太子沒想到的是,即便這樣,沈寧父親那個老不死的,居然還是支持我三皇兄,既然這樣,沈相府也沒存在的必要,這股勢力我得不到,怎麽能讓三皇兄這麽輕易得到呢?”

這時候奉命出去的兩個士兵也已經回來了,是帶著他的屍身回來的。

沈寧看見龍武陽十分鄙夷地捂著鼻子,揮了揮手,示意士兵趕緊將人抬走。

士兵抬著他的屍身,走到楚燁麵前,像扔破爛物什一樣隨手丟了出去,然後還用手扇了扇鼻子下的空氣。

是啊,都已經過去三天了,早就臭了。

可是沈寧卻看到,楚燁將它發臭的屍身輕輕抱了起來,像是對待什麽絕世珍寶一樣,緊緊的將他擁進了懷裏。

他死時是受過折磨的,他的臉被刀劃的不成樣子,不隻是臉,身上也是被鞭打的皮肉外翻,從頭到腳沒有一塊好肉。

就連沈寧看見自己的這副模樣都覺得惡心可怕,不敢靠近,可楚燁沒有絲毫嫌棄。

楚燁的下巴抵在他的額頭上,滿臉痛苦,一下一下輕輕的蹭著他的臉, 像極了失散多年的愛人在親昵溫存。

雨還在下,沒有要停的跡象,似乎還越下越大。

這時,沈寧清楚的看到楚燁哭了,被子民膜拜成神的男人,此刻仿佛卸下了所有堅硬冰冷的偽裝,抱著他,哭得像一個孩子一樣,低低的哽咽著,肩膀微微發顫。

沈寧感覺他的整個人都壓抑的發痛!愣愣地看著楚燁,他究竟是錯過了什麽?

突然一柄長劍從楚燁胸口穿過,連帶著他的屍身也一並穿透,沈寧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順著長劍看到了滿臉扭曲的龍武陽。

“嗬,如此傲人的攝政王還真是愛慘了沈寧這樣一個下賤的男人,竟甘願喪了性命,曾經的戰神也不過如此。”龍武陽鬆開長劍,嫌惡的拍了拍手。

緊接著四散的士兵紛紛聚集到楚燁麵前,抬起手中的長劍。

沈寧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麽,慌亂地擋在楚燁身前。

沈寧嘶吼著,他想去推開那些士兵,推不開,根本碰不到!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一把把的長劍沒入楚燁的身軀。

沈寧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撕裂開來,他看著滿身是劍的楚燁,跪在他麵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