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蔣瑤的打扮都像變了個人似的,時槿還覺得她看起來像是一下子年長了好幾歲。
之前的蔣瑤穿著打扮都還是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模樣,今天卻截然不同,穿著一條吊帶大花色的襲胸貼身連衣裙,手上挎著的愛馬仕也是年長成熟|女性喜歡的款式,頭發也燙了個大|波浪,臉上的妝容濃重,看起來就像三十出頭一樣。
而她進來開始,就是挽著一個看起來已經有五十多快六十歲模樣的男子,大腹便便還地中海,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看起來關係十分的親密,一直交頭接耳有說有笑地挨著走進來。
一開始蔣瑤沒有看到時槿的時候,還是跟那男的十分親密,當她抬起頭不經意間跟時槿的目光對視上之後,明顯臉色一頓,尷尬不已。
她年紀本來就跟時槿差不多,時槿今年22歲,她現在如今挽著的男人,年紀都可以當她爸綽綽有餘了,或許還要比蔣父更年長一點點。
再看時槿旁邊坐著的商靳斯,還有同台背對著蔣瑤的男子,就算是看背影也看得出來是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蔣瑤感到難堪尷尬也是難免的。
旁邊的男子沒有注意到蔣瑤的情緒變化,依舊帶著她往前走著,路過了時槿的那一桌還往裏邊走了幾張桌子才坐下來。
在蔣瑤經過的時候,她的目光早就已經收了回來,麵不改色地繼續掛在那個男人身上,時槿也十分識趣沒有開口,雙方誰都沒有搭理誰,就像從來沒認識過一樣。
才剛坐下來,蔣瑤發現這個角度一抬頭就能看到時槿那桌,便找了個理由,跟旁邊的老男人撒個嬌,讓服務員給換了一桌距離最遠的,這才安心坐下來開始點菜。
不但時槿看到了蔣瑤,旁邊的商靳斯也是認出了這個女人就是那天在商場裏麵欺負時槿的人。
隻是看到時槿的反應,見她不提,像是不認識一樣略過了蔣瑤,商靳斯自然也不會多事,手裏的杯子輕輕搖晃,低頭抿了一口紅酒,繼續跟封印交談。
不一會兒,時槿起身去洗手間。
剛進了隔間關門不到一分鍾,就聽到有腳步聲走進來,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一道熟悉的聲音。
蔣瑤雖然可以把聲音壓低了,但是這衛生間的空間本來就不大,又是相對比較密閉的空間,環境安靜得很,隔間裏的時槿不得不聽見了。
“放心吧,我保證這次一定把王總伺候得好好的,讓他高興,一定會讓他跟蔣家成功合作的。”
蔣瑤走到洗手台麵前,一手拿著電話,另一手拿著口紅對著鏡子補起妝來,順便聽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補完口紅,蔣瑤一邊把東西收拾進包包裏,一邊低聲說:“我知道,這次的機會我一定會把握住的。”
“這次王總談的可是大生意,爸爸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事成之後會給我五百萬,現在我已經使盡渾身解數哄著王總了,他也挺喜歡我的。”
“好,爸爸你可是答應我的啊,不能反悔!”
看著鏡子裏麵憔悴蒼老了幾歲的臉,蔣瑤有片刻的失神,卻很快提醒自己強打起精神來,打開水龍頭用冷水衝洗著沒有拿住電話的那隻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嗯,我知道,記得的……”
隔間門打開,時槿從裏麵走出來,上前幾步也到了鏡子前麵,就站在蔣瑤旁邊的洗手盤前麵,低頭安靜地洗著手。
蔣瑤從鏡子裏麵看到是時槿,臉色慌亂得發青,連忙掛掉了電話,緊張地看著時槿,瞪大眼睛問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你剛剛聽到了什麽?”
時槿洗完手,從牆上的紙巾盒裏麵抽出兩張擦了手,扔到垃圾桶裏,轉身看著蔣瑤麵色冰冷地笑了笑,說:“沒聽到什麽,也就……聽到你五百萬賣身。”
聽到時槿的話,蔣瑤身子一晃,腦子倒還清醒,警惕地轉頭看了一眼衛生間裏麵的幾個隔間,確定都是開著門沒有其他人在場之後,才衝著時槿凶了起來。
“你要不要臉時槿,竟然偷聽別人的隱私!”
這件事情她一直打算要爛死在心裏的,沒想到偏偏就讓時槿給聽到了!
時槿看著她,冷聲開口:“拜托,這裏是公共場合,不是你自己家的別墅,你自己非要在這裏說,別人也是被迫聽到你那些肮髒事的好嗎?你以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賣身的價位?”
蔣瑤被時槿這些話說得臉青一陣紅一陣,低著頭眼神躲閃的,咬著唇不知道怎麽回駁時槿的話。
看著她這樣子,時槿也知道她的處境,本來都想要走了,還是忍不住停下來好心提醒了幾句:“那個你所謂的王總,也就是剛剛跟你一起進來的那個男人,不是海城的人吧?這人看著麵生,而且一副賊眉鼠眼的奸詐相,怕不是個好人。”
“蔣家也是在海城有點頭臉的人家,跟人合作談生意,我勸你們謹慎一點,小心被騙了也不知道。還有你,不要到時候把自己賠了進去,什麽都撈不著,出了問題還要被蔣家推出來背鍋。”
從來就是忠言逆耳,尤其是時槿和蔣瑤的關係還這麽緊張的情況下,盡管時槿是好心提醒相勸,但是蔣瑤卻覺得她是妒忌自己,不想蔣家賺到這筆大生意。
對於時槿說的話,蔣瑤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反而指著時槿罵道:“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那天的事情我明明已經登門跟你道過歉了,為什麽你到現在都不肯放過我?那天是薑珊想要對付你,為什麽你不去對付薑珊和薑家,就知道欺負我這種沒有背景的無名小卒,欺負我讓你很得意是不是?”
“你專挑軟柿子捏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就把薑珊拉下來,把薑家搞垮了那才叫真本事!
你真以為我願意陪這種老男人嗎?都怪你,是你不肯原諒我,蔣家怕被我連累,這次我要是不能補救的話,蔣家就會把我趕出去,一分錢都不會給我,我就要回去過以前那種苦日子,我不要,我不要!”
一想到小時候的那種苦,蔣瑤就害怕得發抖。
時槿一直在旁靜靜聽著她說完之後,看著蔣瑤的眼神依舊冰冷,確定她說完之後,時槿微微一笑,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付你,就連我的丈夫商靳斯也沒有這個想法。那天他隻是好言提醒葉家的人,應該找個溫柔的兒媳婦,其他就什麽都沒有說過。”
“不過是葉家膽小害怕,一聽到這句話,就著急忙慌地跟你撇清關係,不要你這個兒媳婦,寧願中斷和蔣家的合作以及聯姻。”
“靳斯從頭到尾都沒插手過你們兩家之間的生意,而且你沒有嫁給葉錦程也不是壞事,起碼通過這次的事情,認清楚他是個沒有擔當沒有膽量的男人,一出事就隻知道馬上推開你跟你撇清關係,這樣的男人隻能是垃圾!”
前麵的時候蔣瑤都還能理直氣壯地回懟時槿,覺得道理在自己這邊,她就是被時槿和商靳斯迫害的可憐人!
但是現在,時槿說了葉錦程的事情之後,蔣瑤忍不住紅了眼眶,低下頭來死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的。
她此刻已經沒有半點的底氣再像之前一樣咄咄逼人地罵時槿了,因為剛才時槿說的話,她自己心裏清楚得很,葉錦程和葉家就是那樣的人!
看著蔣瑤這強忍淚水的傷心模樣,時槿知道她說中了蔣瑤內心最痛的事。
前世雖然跟這個蔣瑤也沒有什麽過多的接觸,但是海城的圈子就那麽大,出點什麽事情沒有不透風的牆。
當時的蔣瑤的確是順利嫁給了葉錦程,可是這婚後的生活卻並沒有好到哪裏去,最後更是在家自殺身亡!
後來聽聞她身上全部都是家暴留下的傷痕,密密麻麻,新舊交疊,一看就是長期持續的家暴造成的。
這樣的蔣瑤,也是個可憐人。
所以這一次葉家退了婚,她不必嫁給葉錦程那樣的渣男,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蔣瑤,你一味的委曲求全,並不能換來蔣家對你的真心相待,他們是什麽德行我相信你心裏麵比我更加清楚。”
時槿說的這句話,蔣瑤沒有反對。
是啊,蔣家的人是什麽樣的德行,她在這裏寄居了十幾年難道還不清楚嗎?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當成家裏人,甚至連對家裏的狗都要比對她這個女兒好!
想著過去的種種難堪和心酸,蔣瑤心裏麵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壓斷了,身子一軟,就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時槿說的話她又何嚐不知道,何嚐不清楚呢?
“你說的,我當然都知道。可是我又能怎麽樣呢?沒有蔣家我可能早就餓死了,就算沒餓死,也不知道會有怎樣更悲慘的命運,這些你怎麽會知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的難處!”
“你有學曆有顏值,為什麽不能靠自己工作來達到自給自足呢?獨立生活並不難,你不是當年那個幾歲的小女孩,你已經長大了,完全有能力獨自生存。為什麽就不能試著去靠自己,偏要依靠男人?
葉錦程沒了算什麽,找個真心愛自己的不好嗎?”
看著蔣瑤沉默不語,時槿也不想多說,看了她最後一眼,淡淡開口:“我說得已經夠多了,接下來的路怎麽走,你自己想。”
說完最後幾句,時槿轉身越過了蔣瑤的身旁,不想繼續待在這裏跟她說話,好心說了那麽多,人家聽沒聽進去都不知道。
還沒走到門口,蔣瑤忽然抬起頭,看著時槿的背影,說:“時槿,你好像……變了。”
明明一直以來,時槿在圈子裏的口碑都很差,就是那種花瓶的存在。
但是現在聽她說的話,再看她整個人的氣場,哪怕是說話的語氣,都跟以前她見過的那個時槿,截然不同了。
聽到蔣瑤這句話,時槿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依舊是背對著蔣瑤,用自嘲的語氣說了一句:“如果你也死過一回,我想你也會和我一樣。”
說完,時槿再也沒有搭理身後的蔣瑤,頭也不回徹底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