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婉如輕啟朱唇,將杯中最後一縷茶香送入喉間,那抹溫潤仿佛能驅散心底最後一絲寒意。
她緩緩起身,裙擺輕拂過雕花木椅,發出細微卻悅耳的聲響。門外,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斑駁光影,為這古舊的回春堂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輝。
她踏著細碎的陽光,步入門檻,隻見堂內藥香嫋嫋,與淡淡的鬆香交織,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老藥櫃上,一排排抽屜如同歲月的書頁,靜候著被翻開的那一刻。
“宋姑娘,你來了,原諒我招待不周,這才發現你。”柳逸風有些愧疚,讓雲婉如在外邊等了這麽久。
“無妨,我也是剛來不久,最近生意不錯啊!”
柳逸風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還得多謝宋姑娘,自從那日你幫我洗清冤屈,治好了翠翠,越來越多人願意來我這看病了。”
“翠翠她……”雲婉如目光越過柳逸風,落在後麵正在搗藥的翠翠身上。
“這邊走,宋姑娘。”柳逸風帶著雲婉如進了內室。
“翠翠自從治好了便不想回她的那個家了,我隻好留她下來幫幫忙,她手腳伶俐,學東西也快,挺有天分,我打算教她學醫。”
“翠翠的家裏怎麽說?那婦人應該不會輕易答應吧?”雲婉如近乎肯定的問道。
柳逸風歎了口氣,說道:“翠翠的病治好,街坊鄰居都知道,自然瞞不住她娘,前幾日她娘來這鬧,非要讓翠翠跟她回去幹活,照顧家人,翠翠不肯,我也不忍心讓翠翠回去遭受虐待,便提議讓翠翠在這幫忙,每月給她娘一千文銅錢。”
聽到這,雲婉如有些震驚,大戶人家的大丫鬟一個月也不過才一千文銅錢,翠翠的母親怎麽敢要這麽多的。
雲婉如無意管他們之間的事,便直接說道:“柳公子,我此次前來,是要求你一件事,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姑娘有事直說就行,我柳某雖不才,但若我能幫上忙,便一定會幫你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雲婉如把薑雨柔的事告訴柳逸風。
柳逸風聽了陷入沉思,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眼盲之症,怕是難治。
雲婉如見柳逸風表情不對,忙問道:“還有治好的可能嗎?”
“我之前倒是看過生下來耳聾被治好的,眼盲應該也可以治,不過得等我找找醫書,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那也行,有你這些話我就放心了。”雲婉如話音剛落,突然一個小夥計敲了敲門,進來之後趴在柳逸風耳邊說了什麽。
“柳公子若有事的話,我先走了。”雲婉如剛想起身離開,卻被柳逸風叫住:“姑娘別著急,我有個朋友想見見你,不知姑娘可還方便?”
“朋友?見我?”雲婉如有些摸不著頭腦。
柳逸風見雲婉如猶豫,又說道:“姑娘放心,我那位朋友也頗通醫術,難得遇到姑娘這麽厲害的人,他便想與姑娘一見。”
“好吧,那便見一見。”雲婉如也對他這位朋友有些好奇,便答應了。
柳逸風輕推開門,一股淡雅的墨香與窗外透進的微風交織,輕輕拂過雲婉如的麵頰。
屋內光線柔和,幾縷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灑在一位清瘦男子的側臉上,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影。
他身著一襲素色長袍,衣袂隨風輕輕搖曳,仿佛與世無爭的隱士。男子聞聲轉首,目光深邃而溫和,嘴角掛著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緩緩起身,步伐輕盈,每一步都透著不凡的氣質,向雲婉如走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與和諧。
窗欞外,幾株翠竹隨風輕擺,與室內靜謐的氛圍相得益彰,構成了一幅動人心魄的畫麵。
顧珩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山間清泉,緩緩流入雲婉如的心田。“在下顧珩,久聞雲姑娘醫術高超,懸壺濟世,心生仰慕,特來求教一二。”他微微欠身,舉止間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風雅與謙遜。
雲婉如回以一禮,目光中閃爍著好奇與敬意。“顧公子謬讚了,婉如不過略通醫術,不敢言超凡。倒是顧公子,能得柳公子如此推崇,想來定有過人之處。”她邊說邊打量著這位清瘦男子,隻見其眼神清澈,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
雲婉如心中暗自詫異,目光在顧珩身上細細遊移,試圖從記憶的縫隙中捕捉一絲關於他的線索。陽光透過窗欞,斑駁地灑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為那份超凡脫俗的氣質更添了幾分神秘。她不禁微微蹙眉,心中翻湧著不解與好奇,仿佛正站在一片迷霧之中,努力想要看清前方未知的路。
突然,顧珩輕啟薄唇,語調溫和而富有磁性:“雲姑娘似乎對在下頗為好奇?”這一句話,如同微風拂過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雲婉如猛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笑道:“顧公子多慮了,隻是婉如素來敬佩醫術高明之人,故而多看了幾眼。”言罷,她眼神閃爍,似乎在掩飾著什麽,心中卻暗自嘀咕:這一世,為何會出現前世記憶中並無的人物?難道,這一世與前世,真的有所不同?
顧珩的苦笑中藏著幾分自嘲與無奈,他輕輕抬手,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了窗台上的一盆蘭草,那蘭草仿佛也感受到了他情緒的微妙,輕輕搖曳。
陽光透過他修長的手指,灑下斑駁光影,為這略顯沉重的氛圍添上了一抹溫柔。“說不上醫術高明,”他的話語低沉而誠懇,目光望向窗外那片翠綠的竹林,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礙,望見更遠的風景,“隻是我自小疾病纏身,藥罐為伴,日子久了,便也學會了如何與自己的身體對話,如何在這病痛的海洋中尋得一絲安寧。醫術於我,既是救贖,也是束縛,讓我在痛苦中找到了存在的意義。”
雲婉如聞言,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或許是會了醫術之後,心思更加敏感,看不得人間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