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見他明白事情的輕重,也不多言,隻歎了口氣道:“罷了,你也大了,應當明白該怎麽做,隻是那蘇成安是個聰明人,她的女兒自然也不是傻子,你不要露出馬腳來,至於旁的,為師多說無益,需你自己斟酌。”
“徒兒明白。”
黑衣人點了點頭,又道:“為師這幾日要去青州一趟,為師不在的這幾日,你一定要控製住自己,切勿大喜大悲,另外,要注意宮裏頭那位的動向,如有變動,要及時傳信告訴為師。”
“徒兒知道了,請師傅放心,徒兒一定不負師傅所望。”
“但願如此。”
黑衣人點了點頭,似是有些不放心,可到底沒再說什麽。
……
蘇雲蘭聽聞白日裏蘇雲月和拓跋燁一同去了後山的事情,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便又煩躁的擰眉。
鬆口氣是因為她總算將功折罪,讓拓跋燁對自己的不滿消減了些;煩躁是因為她私心裏並不希望蘇雲月真的接受拓跋燁。
要知道一旦蘇雲月喜歡上拓跋燁,就意味著她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即便拓跋燁會看在兩人之間那點兒微不足道的關係上留她一命,可她到底沒辦法留在她身邊的。
可若是蘇雲月不喜歡拓跋燁,那將影響拓跋燁的整個兒計劃,想到這兒,蘇雲蘭便覺得腦袋疼。
“小姐,大小姐來了。”
聽見夏芬的回稟,蘇雲蘭揉太陽穴的動作一頓,隨即臉上多了笑意和歡喜。
“姐姐來了?還不快將姐姐請進來?”
她心下雖懷疑蘇雲月,可現在尚未撕破臉,對蘇雲月的態度自是不好改變。
蘇雲月剛邁過門檻,便瞧見蘇雲蘭笑盈盈地迎上來,當即道:“都是自家姐妹,我是想著你昨日摔著,今日特來瞧瞧你可還好,有沒有落下什麽毛病,你倒好,還巴巴地來迎我。”
蘇雲蘭挽著她的手到桌邊坐下,笑盈盈地道:“瞧姐姐說的,都是自家姐妹,我聽見姐姐來瞧我,我心裏歡喜,迎一迎還有錯了?”
蘇雲月無奈地笑,嗔怪道:“是是是,你說的對,我說不過你。”
“那是姐姐不同我計較,才不是說不過我。”蘇雲蘭笑嘻嘻地,一副小兒女的撒嬌模樣,很是惹人喜愛。
前世,蘇雲月最喜歡的便是她這幅純真無害的小模樣,心心念念地要護著妹妹的這片純真。
可後來呢?
所謂的純真不過是偽裝的好,所謂的沉穩莊重,實則是個大傻子。
“對了,今日裏夜公子過來探望你,沒瞧見你,後來同我一道去後山時,特意采了些果子給你。”
蘇雲月說著,便招手讓春華上前。
蘇雲蘭這才瞧見春華手中端著一個托盤,那托盤上放了個果盤,裏麵有不少野果子和桑葚。
“夜公子說,這些野果子極有營養,特意叫我幫他捎帶給你。”蘇雲月打量著蘇雲蘭的神情緩緩開口。
蘇雲蘭眼睛盯著那些野果子,杏眸有些錯愕。
“姐姐,這真是夜公子送我的?”
“對啊,姐姐騙你做什麽?不信你可以問春華,對了,有個小和尚同我們一道去的,你也可以去問問他。”
聞言,蘇雲蘭朝著春華望過去,春華忙點頭,笑道:“二小姐,奴婢和小姐,還有這普度寺的小和尚都在場的,都可以作證的,夜公子是真真對擔心您的身體呢!”
蘇雲蘭眸中綻放出一抹歡喜,就連兩側臉頰也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接到蘇雲月的眼神示意,春華忙將托盤放下,規矩地退了出去。
說起來,她可不算是騙人。雖說那些果子是因為小姐提了夜公子才送給二小姐的,可到底也算是送給二小姐的不是?
再說了,小姐說的也對,二小姐喜歡夜公子,夜公子對二小姐有意,她身為姐姐幫幫兩人並沒有什麽不對。
兩人閑話一番後,直到蘇雲月離開,蘇雲蘭都未能找到何時的機會問及昨日的事情,可想來,事情已經過了,在開口問,也沒有多大意義。
她心下看開,送蘇雲月回來後,看著放在桌上的果子,眉眼變得柔軟起來。
在蘇家,蘇雲月最是不會說謊騙人的,蘇雲月認為大家閨秀不應該說謊,所以以前隻要她一說謊就會臉紅,所以她鮮少說謊。
而且春華也說了,當時還有寺廟裏的小和尚在,若她們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代表,在拓跋燁的心中,她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她嘴角緩緩溢出一抹歡喜的笑意,可心底卻又另外一個聲音冷笑著說:“別做夢了,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把你放在心裏?即便是開口送你些東西,也不過是為了在蘇雲月麵前表現罷了,誰讓你是蘇雲月唯一的妹妹呢?”
她拿著桑葚的猛地一抖,那桑葚便掉落在地麵上,濺出紫紅色的汁液。
蘇雲蘭呆看了一瞬,眼淚刷地便掉了下來。
她緩緩閉上眼,任由眼淚流下,待睜開眼時,方才扯著嘴角冷笑。
明明她也是有資格啊……
哦,不對,明明她才是那個最有資格嫁給他、站在他身邊的人啊,可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怎麽就變得連站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呢?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掉下來,蘇雲蘭身體身體微微顫抖,卻是連半分的哭腔都沒有。
明明……明明她才是最有資格的那個……
為什麽?
為什麽就變成這樣了?
為什麽變得連從他哪裏得到一絲好,都要借助別人了呢?
她蜷縮起身體,抱著頭絕望而無助地哭泣。
可沒有人回答她,更不會有人幫她。
寮房的門緊閉著,偶爾有飛鳥的鳴叫聲從遠處傳來,檀香味、誦經聲,一切的一切忽遠忽近,卻都跟她沒有什麽關係。
沒有人關心她,沒有人疼愛她;
甚至於都沒有人知道她在哭泣……
許久,當日光落入西山,天邊滿是霞光時,蘇雲蘭的眼淚總算是流幹了。
她動了動僵硬地腿,想要從椅子上下來,卻發現腿腳早已經麻木,稍微一動整個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可她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動作僵硬而緩慢地走到銅鏡前坐下,拿起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
看著鏡子裏眼眶發紅神情麻木的少女,她緩緩地扯動嘴角,扯出一個森涼可怖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