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晴就那麽梨渦淺笑地站在車門前,望著自己。

那意思仿佛在說,麻煩幫我開一下車門。

饒是傅嘉銘平素喜怒不形於色,也挑起了那雙好看的劍眉。

他喊了一聲,“老李,幫他們開門。”

傅挽晴當先上了車,傅挽陽坐穩之後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雙手,四處**起來。

“阿姐,你之前見過汽車嗎?怎麽可以這麽淡定呀?”

傅挽晴看了眼後視鏡,傅嘉銘果然在暗中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於是她稍微抬高了聲音說道:“以前去省城賣土貨的時候見過。”

合情合理,傅嘉銘暗暗點了點頭。

一路上傅挽陽都在唧唧喳喳地提問,傅挽晴則一路沉默著。

因為她的仇恨,她的不甘,都需要時間慢慢梳理。

他們驅車三個多小時來到了滬上港口,馬不停蹄地便登上了南下的貨船。

半個月後,他們終於踏上了港島的土地。

傅挽陽從最開始的神采奕奕變得精神萎靡,因為他暈船,自打他一上船就開始吐,那白淨飽滿的小臉,被吐得蠟黃幹癟。

相反傅挽晴經過了這半個月的休整,每天好吃好喝,不用風吹日曬,肉眼可見地變得白淨水靈了起來,終於像一個十八歲大姑娘該有的模樣。

當傅嘉銘再次看到他們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這半個月以來,他們並不住在一層,期間也隻是偶爾遇到,沒想到才半個月,姐弟二人的狀態就掉了個個。

“二位隨我上車,距離山頂傅宅還有段時間。”

傅挽陽小聲地囁嚅著,“住山頂多難受啊,想下一次山都不容易。”

傅挽晴沒有理他,因為她的思緒早已飄到了十年前。

她第一次來到港島的時候,比傅挽陽還要激動,鬧出了不少笑話。

這片紙醉金迷,富貴潑天的城市,任誰來了都不想再離去。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她要讓傅家傷害過她的人,跪地求饒。

當汽車停在了傅宅門前的時候,傅挽陽徹底失去了聲音。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房子,他都不敢稱之為房子,哪有房子比他們村子還大,比滬港的樓還高。

傅嘉銘領著二人,步入了這座占地三萬英尺的英式莊園。

傅挽晴一路十分淡定,因為她上輩子走遍了莊園的每個角落,早已爛熟於心。

傅嘉銘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傅挽晴的淡然了,即使是他出生在這裏,都沒有她表現得如此平靜,這是得有多麽堅定的意誌與心性,才能忍住不驚歎出聲?

當二人出現在傅家眾人麵前時,看到傅挽晴之人無一例外的吃驚了一把。

坐在上首的傅振華注視著姐弟二人。

“舟車勞頓辛苦了,今晚休整一番,明早去見見你們祖父,今後就安心的住下,記住,不要惹是生非。”

老爺的一番敲打,令在場眾人心思各異。

傅挽晴望著睥睨著自己的父親,默默地歎了口氣,還是老樣子,一切利益至上。

如果不是祖父馬上要死了,也不會把他們接回來,隻是為了多分兩份財產罷了。

旁邊的三小姐傅容佩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來,“你們不是雙胞胎嗎?怎麽長得一點都不像?”

傅挽晴聞言朝這個老熟人看去,止不住的反胃,上輩子就是她,給自己下了不少絆子,令她吃了不少苦,就比如被她丟下的那個包袱。

更可恨的是,她還搶走了自己那素未謀麵的未婚夫!搶走了她唯一可以實現階級跨越的機會。

她強忍著翻湧的心緒,露出了上輩子練習數年的招牌笑容。

“我和弟弟是異卵雙生子,所以長得不像。”

“竟然知道異卵雙生,看來你是讀過書的?”開口的是大姐傅容錦。

“村子裏有個老中醫,聽他說的。”傅挽晴知道大姐喜歡見多識廣好學之人,最煩蠢人,她有厭蠢症。

這些都是她上輩子一步一個腳印...踩過的坑,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重蹈覆轍了。

傅容錦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她落落大方對答如流,再配上臉頰邊那雙梨渦,襯得她灰撲撲的小臉都亮堂了起來。

傅挽陽再一次在心中呐喊,為什麽他的姐姐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優秀了?

他心中止不住地泛起酸水,難道阿姐一直在扮豬吃虎?這樣襯得他很沒有存在感啊!

正當他急不可耐地想開口說話時,三妹傅容佩便開了口。

“你那破破爛爛的包袱裏麵裝了什麽?都到傅家來了還舍不得扔掉?”她比傅挽晴姐弟小三歲,十五歲正是好奇心重口無遮攔的年紀。

來了,因為她早早把包袱扔掉了,現在出醜的就該是她的好弟弟了,她擔憂地看向傅挽陽,可是嘴角的笑容如何都壓不下去。

傅挽陽局促地捏著包袱,抬眼看向眾人。

沒有人出聲,大家可能都在好奇,他的包袱裏到底裝了什麽,才讓他直到現在還不願離身。

傅容佩看他一直緊緊拽住包袱,於是不耐煩地對傅嘉銘道:“嘉銘哥,你去打開看看。”

傅嘉銘看了一眼老爺傅振華,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於是便上前拿過包袱,將其打開。

傅挽陽看著包袱即將被打開,急得眼睛都紅了,雙拳緊緊地握著。

當包袱一打開,便傳來了一陣難聞的味道,傅嘉銘嫌棄地掀開上麵的幾件衣服,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露出一條風幹的臘肉和一個...牌位。

定睛一看,牌位上寫著,母上李婉茵之靈位。

傅挽晴不可思議地看向傅挽陽,她壓根沒想到,他會把母親的牌位帶到傅家來。

前世,他們隻翻了她的包袱,裏麵無非是一些臘肉幹糧,和幾身打補丁的衣物。

所以當她看到傅挽陽包袱裏麵是牌位之時,她就知道他完蛋了,因為母親是太太的逆鱗。

果不其然,夫人在看清牌位上的字時,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

“沒看出來,你這小子倒是挺孝順啊!”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二姐傅容繡,最是見不得自己母親受委屈,對自己的家人極為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