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晴的麵前,躺著許多屍體。
他們血肉模糊殘破不堪。
但她就是知道那些人分別是誰。
第一具屍體,是大姐的。
大姐的頭顱被子彈洞穿,紅白之物泄了一地。
第二具屍體,是霍雲深的。
他的胸口被利器破開,心髒不翼而飛。
第三具屍體,是沈青的。
她衣不蔽體,身首異處。
第四具屍體,是母親的。
母親的屍體遍布傷痕,皮肉外翻,上麵甚至爬滿了蛆蟲。
這些屍體有些還淌著鮮血,有些則已風幹。
在這個黑暗無光的空間中,本來她隻能看到屍體的存在。
可突然一束強光打下,她看清了周遭其他的東西。
她的雙腳感到粘膩一片。
她低頭一看,發現她正身處與一片紅色的血池,就像煉獄。
屍體開始在血池上沉浮。
隨著屍體離自己越來越近時,傅挽晴的耳邊也開始出現他們的聲音。
“挽晴,別管我你快逃。”這是大姐的呼喊。
“放心有我在,就算我死,我也不會讓你有事。”這是霍雲深低沉的聲音。
“好姐妹就要一起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是沈青歡快的聲音。
“挽晴,你弟弟從小心思重,你要多加教導,千萬別讓他誤入歧途。”這是母親死不瞑目的低語。
傅挽晴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她仍然止不住地顫抖。
那些聲音突然變了語調。
大姐的語氣變得凶狠莫名,“傅挽晴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
霍雲深的聲音也不再溫柔,“傅挽晴,你負了我,我便讓你追悔莫及。”
“好姐妹,我死了你也下來陪我吧。”沈青陰沉毒辣的聲音如蛆附骨。
最後是母親怨毒的聲音,“傅挽晴你是怎麽答應我的?你怎麽可以傷害你弟弟?你還配到一個人嗎?”
“嗬嗬,配嗎?我看我配的很,出來吧,別裝神龍鬼了。”傅挽晴止住了瞳孔的戰栗,向著恐懼的深處呼喊。
一陣鼓掌聲傳來,“不錯,比你弟弟強多了。”
弟弟?
傅挽晴看著眼前將自己全部藏入玄色鬥篷的人,她看不清來者的麵容,卻認識那雙紅色魔瞳,和傅挽陽一模一樣,“魔尊?”
魔尊滿意的看著她,“你可比你弟弟聰明多了,既然我是他的師父,那我自然也是你的師父,不如叫聲師父來聽聽。”
傅挽晴柳眉倒豎,“休想,除非我死。”
魔尊用他那毫無起伏分不清男女的聲線玩味道:“話不要說太急,說不定以後你會追著我喊師父的。”
說完,魔尊似乎十分愉快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仿佛來自地獄,她似乎都聞到了腐爛的臭味。
傅挽晴聽不得這些,在她心中隻有一個師父,那就是道陵天師。
“住嘴,我在哪?你怎麽找到我的?”
魔尊紅色魔瞳眯起,“我是來救你的,你信嗎?”
傅挽晴翻了個白眼,“不信。”
魔尊桀桀地笑了起來,“這脾氣也像我。”
“像你大爺。”傅挽晴難得爆粗。
魔尊抬手看不清動作,傅挽晴隻覺腦門一熱,似乎有什麽東西鑽進了自己的額頭。
她心下一驚,“什麽東西?”
魔尊又響起嘶啞的笑聲,“自然是好東西。”
她當即想用靈力內觀,卻發現此刻身體中竟空空如也,連一絲靈力都無。
她驚慌失措道:“你拿走了我的靈力?”
魔尊的聲音中竟藏著一絲無辜,“竟還學會倒打一耙,你的靈力是因為淩霄閣的陣法被限製了,如果不是我趕來救你,你怕是永遠也出不去,畢竟你不是毫無恐懼之人。”
傅挽晴捕捉到了重點,“那我要怎麽回去?其他人呢?”
魔尊似乎不高興了,“不願叫我師父,卻一個問題接著一個,這就是道陵教出來的好徒弟?”
傅挽晴無法容忍師父的名諱從魔尊的口中說出,“你閉嘴,你不配提我師父!”
魔尊似乎玩膩了跟她的這個遊戲,抬手虛空一握,此處像一個玻璃球般四分五裂,轟然破碎。
同一時間,城樓下有一隻檮杌突然爆體而亡。
“師父快看!好像是小師妹從那隻檮杌的肚子裏爬了出來!”
白龍王自從知道眾師兄弟的性命跟城樓下的這些醜東西同生共死後,一刻都沒有將眼睛挪開過。
一陣白影掠過,道陵天師出現在了傅挽晴麵前。
他當先掐了個淨身決,將傅挽晴從裏到外弄了個幹淨。
“師父!”傅挽晴再一次見到道陵天師,竟然恍如隔世。
道陵天師二話不說,並指在她額心輕探。
什麽都沒有,蠱蟲,封印,陣法,通通都沒有。
奇了怪了。
她是第一個出來的,眾人都摸不清頭腦,隻能讓禦獸宗繼續控製住這一波檮杌。
這可苦了禦獸宗的那些人,控製檮杌需要耗費極大精力,一旦力竭,便會遭到反噬。
就在眾人想再次詢問之時,隻聽轟的一聲,又有一隻檮杌爆體而亡。
第二個出來的是二師姐玄徽。
道陵天師瞬間過去探她的額頭,卻不想二師姐的身體已然開始消散。
“不!”道陵天師痛心疾首的呐喊。
“二師姐!”白龍王語調中都帶著哭腔。
清霄真人不忍再看,偏過了頭。
二師姐玄徽低頭無措地看著自己化為流螢的雙手,意識到自己即將身死道消。
她剛剛明明在秘境中打敗了檮杌,闖了出來,怎麽還會這樣呢?
於是她顧不得這些,用盡所有的力氣,趁自己還沒有完全消散之際,對著自己的恩師道:“師父,我很慶幸能成為您的弟子,如果有來生,我還要當您的徒弟,您別太...”
玄徽的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徹底消散於天地。
傅挽晴呆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師父,師姐,師姐她這是怎麽了?”
此刻的道陵天師,似乎已經魂遊太虛。
聽不到任何話,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這輩子順風順水,道法自然,開宗立派。
卻在此刻痛失愛徒。
第一次感受到了痛徹心扉的感覺。
也是第一次,感到了茫然無措。
一陣狂點呼嘯,眾人頭頂不遠處有一隻巨大的鳳凰向這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