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磐村所處的縣城窮的厲害,更別提有什麽公交車新玩意了,秦陽寧扛著冷颼颼的寒風搭農戶家的趕馬車才到了公社不遠處。
“哎呦!這地方大雪封了路沒法進山了,小夥子要不回縣城待幾天再進山吧!”
馬車上的農戶裹緊自己的軍大衣,冒著冷風啃了一點硬窩頭,順帶將嘴邊的窩渣子也咽了進去。
由於石磐村位處三山之中的山穀,平日進山道路也隻有一條,如今大雪封山別說孤身一人了,就是馬車的牲口都走不動路!
自己能等大雪消融,可柳青青不能等,前世秦陽寧和柳青青夏天在山上的各個小路疙瘩沒少待,各種小山坡也都熟悉,穿過山頭也能節省不少時間!
秦陽寧隨即拖著木板跳了下來:“大爺您受累了,這半個紅麵窩頭當您捎我的路費,至於進山嘛,我跨山頭就行了!”
“嗯……啊?跨山頭?小夥子這可不行啊,這數九寒冬就是老獵戶們全副武裝都不敢單獨上山,你這身板子哪兒能扛得住啊,飛虎子和黑熊娃兒可不是瞎胡鬧的!”
“沒事兒,這地方我倒是常待!”
……
秦陽寧扔下一句話便朝著那二山頭走去,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了刺眼的白雪之中,大爺也沒再說什麽,將那半個稀缺窩頭攢進懷裏,一鞭子朝著牲口屁股上甩去……
二山頭算的上幾個山頭中最吃香的,山上的飛禽野獸是另兩個山頭比不過的,不少公社和大隊的老獵戶們也都願意上來碰運氣。
雖說平日裏道路還算平整,可這接近二十多厘米的積雪也讓秦陽寧謹慎了不少,隨著山坡越高,冷風也變得凜冽了起來……
“噗通!”
“哈哧,哈哧……”
此時一陣沉悶的響聲之後,一連串粗厚的喘息聲從西北坡的山頭後傳了過來!
這聲音不止一種啊?!
動物和人的喘息聲混合在一起……
前世秦陽寧作為部隊的老大哥,帶隊去各種惡劣環境不下百次,在此環境中的敏銳力自然超出了常人不少!
莫非這是……馬二刀?!
馬二刀當初可是手握兩刀殺過小鬼子的人物,在石頭村打獵這一行道,他簡直是頂尖的存在,隻不過前世秦陽寧返城後的第二天便傳出被奇怪動物咬死而亡的消息……
秦陽寧頓時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將布袋朝著身後一甩向前麵跑去,而身子剛剛從山坡上露頭,一團黑影正朝著地上的男人撲去。
這男人不是馬二刀是誰!
此時動物呈現一股黑熊娃子樣兒,但形態卻又和狼狗一般,臉部的獠牙更是猛然張開,馬二刀腿上鮮血浸染,明顯傷的無力逃脫!
這若是被咬下去,恐怕命都要沒了!
秦陽寧來不及遲疑,右腿猛的一蹬衝了上去,整個身子撲向那團黑影,隨之抱著撲向了一側!
由於秦陽寧身上沒有任何武器,膝蓋硬頂著獵物壓在地上,順勢從一旁拿起碎掉的樹枝,雙指夾帶直接刺入獵物的眼睛之中!
“噗呲!”
獵物眼睛瞬間冒出鮮血,動作也變得猛烈了起來,但完全沒了任何殺傷咬合力!
前世的秦陽寧在野外徒手解決獵物次數不少,若是沒有武器,眼睛則是動物的致命弱點,可以短時間壓迫眼部及腦部神經,從而失去任何威脅能力!
“小夥子!接刀把子!”
此時的馬二刀大喊一聲,拖著地將明晃晃的鐵刀扔了過來,秦陽寧身子順勢一翻,撿起鐵刀直接紮入獵物脖頸之處!
“啊……嗚!”
獵物喉嚨不斷發出割裂的聲音,不到半分鍾的時間便沒了動靜,而秦陽寧也直躺在了地上,畢竟山上打獵耗費體力不是一般的大!
“這他娘的是什麽鬼東西,一股熊樣兒卻比狼狗還跑得快,出奇的是還有拖地的尾巴,我這老山子差點栽倒這玩意兒手裏!”
馬二刀此時也緩了一口氣,喘著粗氣厲聲吼道。
秦陽寧緩過勁兒一把拽著獵物的腿走了過來:“山狗子!食肉動物裏的四不像,數量極為稀少,看樣子這是入冬時沒儲夠吃的,從別的山頭跑來了!”
“山狗子?沒聽說過啊!哎……小夥子你誰家的,咱石磐村五個大隊都沒聽說過有比我懂獵物這一號的,年紀輕輕的你咋曉得!”
“嗯……山狗子爪子有劇毒,綁腿趕緊卸了排毒出去,您受累忍著點!”
……
秦陽寧並沒有和對方多說,隻是低頭將綁腿卸下,雙木板夾著傷口擠出一團黑血,拿起白雪捏團放在傷口一旁冰凍止血,順手將布袋撕下一條子死死繞起來……
幾分鍾後便忙活完了這些,馬二刀拍了拍大腿示意沒事兒道:“小夥子有點意思,這山狗子你拿回去吃個嘴飽,放心救命的恩情我這老頭兒忘不了!”
“看你小子身手好得很,以後倒不如跟了我,保你在這饑荒年頭吃的滿肚子流油!”
馬二刀看著麵前這小子有些莫名的討喜,說著話抹了一把鼻子。
收徒?
馬二刀的徒弟?
要知道這石頭村兒想拜馬二刀為師的人不在少數,畢竟在這公社大隊都糧食吃緊的時分,隻有那馬二刀的一身手藝讓家裏滿屋糧食。
若是有了這麽個師父,說是祖墳冒青煙都不為過啊!
可此時的秦陽寧沒這些心思:“大爺,獵物您拿回去就行,不能壞了山頭兒上獵物主子的規矩,我還著急趕路找人呢!”
秦陽寧的話竟然無視了那收徒的橄欖枝,馬二刀對麵前的年輕人更感興趣了起來:“找人?是石磐村兒的嘛?你倒不如問問我,誰家的娃兒什麽的我都門兒清!”
“嗯……柳青青,前些年四九城來插隊的,如今在會計家裏插隊呢!”
“插隊的啊……等等,大隊會計家插隊?不是昨天被交換插隊,安排到譚老七家裏插隊了嘛?”
……
什麽?
交換插隊去了譚老七家裏?
秦陽寧一聽這人心中頓時一緊,這譚老七是什麽人啊,那是石磐村出了名的老光棍,住在半山頭兒上,家裏憋屈的跟個豬窩似得。
住宿環境惡劣也就算了,最關鍵的是譚老七前些年可是因調戲流氓罪被抓進去吃過幾次牢飯,這兩年更是看著年輕女人便走不動道兒!
這大隊安排去誰家插隊都行,就是不能去他譚老七家!
柳青青若是昨天就去了,那今天豈不是……
媽的!
秦陽寧已然不敢再想柳青青的處境,至於這背後有沒有大隊和譚老七的勾結,都要等找到柳青青之後再算賬!
“草他娘的譚老七,你最好當個人!”
秦陽寧順手拽著布袋怒聲罵道,隨後轉身:“大爺,這鐵刀先借用一下!”
“啊!小子你年紀輕輕的別衝動啊……”
馬二刀的話還沒有說完,秦陽寧早已把著幾個樺樹向另一山坡跑去,不到半分鍾便沒了人影兒!
這事兒鬧得!
雖說馬二刀和那譚老七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可這年輕人若衝動起來可是要毀了自己一輩子的!
譚老七那孽畜沒了命是活該,這年輕人可大有未來!
馬二刀想到這裏也沒來得及耽誤,一把將山狗子甩到背上,拖著腿傷朝著山下的大隊小跑而去……
譚老七家距離山坡並不遠,可就當秦陽寧到了門口卻看著那大開的木門裏麵空無一人,門口積雪腳印紛亂,最終腳印一直朝著後山之上而去!
秦陽寧下意識的扔下布袋,不顧失溫的風險朝後山跑去,心中不停念叨著柳青青的名字!
柳青青!
你一定要等我!
幾分鍾後秦陽寧剛順著腳印跑到了山坡頂處,一連串的說話聲傳了過來!
“你給我滾開!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你別逼我!”
“哈哈哈,你這小妮兒還挺潑辣的啊,你七大爺還真就好這一口兒,不然我也不至於在這饑荒年頭花二十塊錢讓大隊長把你交換過來插隊!你就老老實實從了我吧!”
“你……你不是人!”
……
女人散落的黑發,粉色的毛衣略顯醒目,凍得通紅的臉頰之上沾著淚痕,身子距離背後的山穀隻剩不到兩米!
這不正是柳青青嘛!
前世的秦陽寧內心想了無數遍再見的場景,可再真真切切見到人的時候,硬挺一生的兵王也紅潤了雙眼,那淚水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