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84年，當時我和劉船止還是好朋友，我們都從雜誌上看到了國外發展計算機的新聞，就也想在國內開辦這個行業，我就去找了周所長和他談了這件事。

我是研究所的老人，也曾為所裏做了些貢獻，周所長聽我說完之後，就表示會大力支持我搞發展，他從所裏的科研資金裏劃拔了130萬給我，還劃了一間三百平米的大房子，讓我放心創業。”

說到這裏，王樹和站起身，走進臥室開始翻找東西，片刻後回到客廳，將手裏的東西拿給霍從軍看。

那是一份開辦企業的申請表，蓋著有關部門的大紅章，基本信息處確實填寫著資金總額130萬，負責人是王樹和本人的名字，下麵明確標著是全民所有製，這說明耳關和很多其它的企業一樣，也是一家國有企業。

王樹和繼續說道：“一開始就能拿到這麽大一筆創業資金，我和張祖祥還有劉船止都非常高興，我們就琢磨著怎麽能把這批資金運用好。當時我們就去進口了一批計算機開始售賣，那些黴國佬都精得很，給我們的價格非常高，而且還有很多附加條件，我們能賺取的利潤非常薄。

再加上國內能用到計算機的行業並不多，銷售一度陷入困境，資金也出現了積壓。那個時候，劉船止就提議要另辟蹊徑。”

霍從軍想到了孫宏斌說的那些事，問道：“是什麽蹊徑？”

王樹和挺不好意思的說道：“就是倒賣。”

他歎了口氣，又道：“當時劉船止提出這個意見的時候，我和張祖祥都表示反對，我們是正經的全國企業，怎麽能去做違法的勾當。劉船止就開始說服我們，說所有人都在倒賣，我們隻是跟著大流算不得違法，就算上麵真的要查，也不可能一下查到我們頭上來；

他又說這麽做也是為了公司的發展，並不是為了謀取個人利益。我和祖祥一聽也有幾分道理，就同意了。”

說到這裏，王樹和又重重地歎了口氣，顯然對當年的中特別的後悔，他繼續說道：“後來我們倒賣過不少物資，也確實賺了一些錢，但沒有預想的那麽多。在倒賣這個行業裏，到處都是騙子，很難不上當。”

對於這些霍從軍也都了解，在倒爺橫行的那幾年裏，大家講的都是關係，有關係的去找關係，沒有關係的拚命拉攏關係，隻要能拉到關係，那就代表著馬上能發家致富，也因此催生出一大批的掮客，他們個個高深莫測，好像掌握著很多的內幕消息，實則真假難辨。

在那個瘋狂的倒賣年代，可以說所有人都失去了良知，眼睛裏隻剩下了錢，所謂利欲熏心，有很多人為了從掮客那裏得到內幕消息而上當受騙。

王樹和說道：“後來我覺得這樣不對，就算最後我們賺到了錢，那也是偏離了開創計算機公司的初心，就不再參與任何倒賣，這麽一來，公司就再次陷入了困境，那幾年隻能勉強維持平衡。

和我還有祖祥相比，劉船止確實腦筋更靈活，他發現了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就是倪院士的耳關漢卡。我們售賣的所有計算機都是純英文，有單位買了去根本沒有辦法開展自己的工作。劉船止就又來勸說我們，隻要有了倪院士的漢卡，公司肯定能更好的發展。

我和祖祥都同意這個看法，劉船止又說有他一個人去拜訪倪院士就行，我們也同意了。後來他確實說服了倪院士，讓他加入了公司，劉船止為了彰顯對倪院士的重視，將我們公司改名為耳關。”

這個套路霍從軍一點也不陌生，當初劉船止為了讓孫宏斌給他賣命，就是這麽拉攏孫宏斌的。

“從那以後，公司的銷售果然上了一個新台階，業績連連攀升，我們大家夥都感到非常的高興。”王樹和露出苦笑，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和祖祥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漢卡的事，劉船止在公司內得到了銷售們的擁護，他憑借著這個，開始對我和祖祥逼宮。”

“這不是過河拆橋嗎！”小富憤憤不平地說道。

王樹和點點頭，道：“劉船止非常會搞人際關係，也非常的會拉攏人，特別是對他有用的時候。他先是拉攏住了銷售部的那些人，然後四處出擊，在公司內開始煽風點火，說我和祖祥的管理方式太過落後封閉，一點也不利於公司的發展。

剛開始的時候，人們還能分辨出來，等到時間長了，所有人都信了劉船止的話，都認為是因為我和祖祥的存在才讓大家夥賺不到錢。在一次會議上，劉船止的親信就提了出來，讓我和祖祥讓位，由劉船止來領導公司。”

“您同意了嗎？”明知最後的結果是王樹和輸了，但霍從軍還是希望當時能贏一把。

王樹和搖搖頭，道：“我和祖祥當然不能同意，就和劉船止據理力爭，我們都是耳關的最初創立者，在公司內部還是有一些威信的，隻是沒有想到……”

說到這裏，王樹和想起了當年的那些事，情緒變得極為低落和沮喪，不願再說下去。

小富追問道：“劉船止是不是又出什麽陰招了？”

王樹和沉重地點點頭，“劉船止和官方勾結，把當年倒賣的事全都扣到了我和祖祥的頭上，還威脅我們說如果我們不讓位，那就等著吃牢飯。我和祖祥都沒有想到他會這麽陰狠，最後都退出了公司。”

小富十分不解，“倒賣的事不是他提出來的嗎，怎麽能扣到您的頭上，官方就不調查嗎？”

王樹和苦笑道：“調查也得有實際的人來執行，不管是誰來調查，劉船止都會想盡辦法的去拉攏，最後的結果肯定對他有利了。”

霍從軍若有所思，道：“王先生，情況我們都了解了，這件事我會盡力去辦的。”

王樹和道：“這件事不管最後的結果怎麽樣，我都不想再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