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審計組的人員說道：“聽說上個月，小王偉剛調過去的。”

另一個審計組人的員說道：“他那算什麽調動，調過去也還是個普通崗位，一點油水都沒有。”

劉組長道：“做人多少都得有點誌向，既然要調動，不說升級了，起碼也是個平職調動才行！”

酒過半酣，霍從軍又點了八道熱菜，讓服務員將之前的那些殘盤都撤了下去，劉組長很是滿意，“霍廠長熱情好客，就是這酒喝的有點沒意思。”

霍從軍馬上明白是什麽意思，叫來陪酒女讓幾人挑選，那幾人都選了一個，酒桌上登時歡騰起來，這頓酒一直喝到下午快三點才散。

回到廠裏，劉組長幾人已經是暈頭轉向，霍從軍讓辦公室主任將他們扶到陶樓，一人給開了一間客房休息。

等到晚上，又去了飯店，繼續招待，規格比起中午時還要高檔。

有了中午的開端，晚宴時也不再矜持，上來就選了些陪酒女，酒桌上是鶯歌燕舞，氣氛更嗨。

喝到深夜，看看狀況，霍從軍吩咐辦公室主任直接在酒店開了四間客房，劉組長幾人也是心照不宣，各帶著陪酒女進了房間。

整整五天，審計組一直吃住在鋼廠，直到賬目審計完畢，臨走時霍從軍又給每人安排了一盒頭春的西湖龍井，一條華子煙，兩瓶醬香茅台。

劉組長笑容滿麵，“老早就聽說霍廠長熱情好客，果然不假，我在單位也管點事，有什麽事霍廠長盡管去找我。”

“那是一定！”霍從軍笑著將審計組送走。

三月底的時候，資金結算中心來報告，說是滬市那邊有一個家電企業的賬收不回來，他們派人去了好幾次，一點結果也沒有。

“欠了多少？”霍從軍翻看著賬目邊問道，家電企業對鋼材的需求不大，但也是相對於其他行業來說。

資金結算中心主任報告道：“一共六十三萬。”

霍從軍感到意外，“這麽多？”

資金結算中心主任道：“從去年初他們那邊的賬就一直結得不順，斷斷續續的。”

鋼廠和其他單位一樣，都是先收一部分訂金，然後生產把貨輸送過去，再結餘下的尾款。

這個訂金一般隻占總金額的百分之二十，這也就容易出現一個問題：尾款不好收。這個問題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此前資金結算中心沒有成立時，霍從軍也跑過好幾次親自去催收。

一般情況下，大部分的單位都會結清絕大部分的賬，然後留個小尾巴，防的是貨出了什麽問題；鋼廠的產品質量把控一直都很嚴格，這個問題基本不存在，但偶爾也有人品不怎麽樣的企業，就是扣著欠款不結，尤其是開放沿海區。

合起賬本，霍從軍道：“我知道了，我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轉過天來，霍從軍帶了名相關的財務人員還有小富，出發去滬市。

滬市的發展一點不比深市慢，再加上這裏解放前就是國際大都市，本來就有那個外國人來投資的環境。

當時的陸家嘴還沒有那三棟全國聞名的高樓，但已經具備了基礎，黃浦江兩岸盡是繁華盛景。

欠賬的家電企業就在浦東，是一家二百人的企業，得知霍從軍親自來要賬，老板朱富也親自接待。

“霍廠長遠道而來，歡迎歡迎！”

霍從軍開門見山，“朱老板，我這次來是為了收賬，貴廠的賬我看過了，最早的一筆是去年四月份的，你拖得這麽久，很影響我們生意往來的。”

一提到賬目，朱富馬上變得愁眉苦臉，“霍廠長，你坐下聽我說。並不是我要故意拖欠，是我們企業確實遇到了問題。”

霍從軍道：“遇到了什麽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解決嘛。”

朱富道：“去年物價瘋漲你也知道，老百姓還起了一大波搶購潮。”

霍從軍幾人都點點頭，朱富又道：“可是他們搶的都是生活品，像家電這樣的東西根本就沒人搶，我們廠的產品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滯銷的。”

霍從軍道：“後來上麵不是調控了嗎？”

朱富道：“是調控了，可是所謂的調控你也知道，就是匆忙恢複成了計劃經濟，一下又倒回去了。別說普通百姓受不了，我們這樣的私營企業也受不了。所有的商品都不能流通了，搞得更加滯銷，我帶你去庫房看看。”

帶著霍從軍幾人出了辦公樓來到庫房，隻見庫房裏麵，滿滿地堆著收音機電視機洗衣機電風扇各類家電，連走人的通道都快堵死了。

朱富唉聲歎氣道：“你也看到了，這麽多的東西堆在手裏，一件也賣不出去，別說還你們錢，就是給工人們發工資都成了問題！”

又帶著霍從軍幾人回了辦公室，讓賬務拿出他們單位的賬目給霍從軍看。

“霍廠長你看看，這是下麵的經銷商們欠我們廠的賬。你看這筆，有十三萬，這筆有八萬，這些大大小小的賬目加起來有快一百萬。”

霍從軍問道：“你們沒有去催收嗎？”

朱富更加鬱悶，“去了！去了不止一次！可是他們的情況也是一樣，東西都賣到了各個商場，那些商場們也都欠著他們的賬，一樣也是收不回來。”

這個情況，霍從軍倒也知道，從過完年開始，方誌新就給自己打過電話，說商場的客流量是一天比一天少，大多數人們隻是逛逛，很少買東西，僅有的一些銷量全靠外國人實現。

可是同情歸同情，賬還是要收的，霍從軍道：“朱廠長，你們的困境我非常理解，大家誰也不容易，我大老遠的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朱富神情愁苦，道：“霍廠長你說的也是，這樣吧，我再想想辦法給你挪兌一點。”

將霍從軍幾人留在辦公室，出去籌錢了，過不多時帶著財務回來，拿出三萬塊錢交給霍從軍，“霍廠長，這是我們廠裏目前所有的家當了，不是我不願意結賬，情況你也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