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顧不上休息，立刻吩咐所有人卸下包裹，將物資分給災民們。

方誌新擔心道：“不如等天亮再分吧？萬一有的人多領了，有的人少領了怎麽辦？”

霍從軍道：“這裏的人還沒有被金錢汙染，這種情況不會發生的，即便我們發錯了，他們也會相互分享的。”

整場發放持續了兩三個小時，霍從軍最後一統計，一共發放了百二十三個人。

“怎麽隻有這麽點人？”霍從軍想了想才明白，“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受災的村莊！明天我們去別處救援！”

安排隊員們搭帳.篷休息，霍從軍自己找村民詢問情況，原來這裏在六天以前——也就是地震發生後的第三天就有第一批部隊到達了，給他們發放過物資搶救過被埋在下麵的村民後，又趕往前麵的災區。

說起這些的時候，那村民雙眼含淚，“子弟兵，就是好！”

這一晚，霍從軍他們就在災區住下。

休息一晚，次日起來一看，滿目瘡痍，百十多人的村莊裏，沒有一處完好的房屋，到處都是斷牆殘屋。

距離地震已經過去十天，人們仍舊在各處挖掘著，希望能見到親人的遺體。

那些找到親人遺體的，都在傷心痛哭，也有一些人神情木訥地坐在原地，不吃不喝呆呆出神。

方誌新問：“他們這是怎麽了？”

昨晚和村民的打聽中，霍從軍知道了更多的情況，說道：“他們的親人都沒了。”

短短的一句話，立刻令方誌新沉默到流淚，默默地拿起瓶裝水，給那些人一瓶一瓶分發著。

說是分發，實則就是強塞到他們手裏，輪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時，看著少年幹渴到發白的嘴唇，空洞的眼神，方誌新再也忍不住，將少年抱進懷裏失聲痛哭。

霍從軍號召隊員們，“我們跟著村民去挖，每兩人一個小組！”

大家夥分成小組四麵散開，各處幫助村民挖掘，尋找他們的親人下落。

這一天裏，挖掘聲和哭泣聲不斷交織著，每挖出一個村民，隊員們的心情就更加的低落一份，挖掘也更加地用力，方誌新也加入了挖掘的隊伍，一聲不吭地挖著，工具不夠就找樹枝石塊挖，樹枝斷了石塊爛了就用雙手挖。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四處冉起了火光，卻不是用來點亮照明的，而是村民們依著當地的習俗，火化他們的親人遺體。

霍從軍他們早就累得脫了力，一整天大家都沒有吃飯也沒有喝水，但沒有人能感覺到餓，所有人都靜靜地注視著那些被火焰包圍的村民遺體，淚水無聲流下。

夜已深沉，又有救援隊伍到達，也是和霍從軍他們一樣，給村民們紛發了物資，甚至還發到了霍從軍他們手裏，但是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方誌新靠在霍從軍肩上，喃喃問道：“哥，你說我收留一個孩子怎麽樣？”

霍從軍道：“當然行。”

然而方誌新卻沒有受到鼓舞，仍是喃喃說道：“紮木全家五口都沒了，隻剩了他一個，他才十歲，以後要怎麽活下去？”

說著說著，她將頭埋進霍從軍懷裏痛哭起來。

霍從軍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一切苦難都會慢慢過去的，向前看就能看到光明和希望。”

次日起來，挖掘依舊，方誌新和霍從軍一組，他們的隊伍加上昨天晚上來的那隊救援者，所有挖掘的村民都已經有人幫忙，人手太多還有一些人加入了已經有人幫忙的村民隊伍，速度立刻快了許多。

霍從軍四麵望著，片刻後往一處廢墟走去，方誌新緊緊跟上，問道：“哥，為什麽要去那裏？那裏一個村民也沒有。”

霍從軍道：“你看，其它的地方都有人開挖了，隻有那裏一直沒有人挖過！”

方誌新一下就明白了，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不，這不是真的！”

霍從軍什麽也沒說，來到那處廢墟前，查看過後從邊緣挖起。

隨著兩人的挖掘，漸漸地一處空間露了出來，隱約還能看到一隻人的手，方誌新哭著叫道：“老鄉，老鄉！你還好嗎，你能說話嗎？”

沒有回應。

又喊了一遍，還是沒有回應，方誌新拉住霍從軍，乞求道：“要不我們別挖了，讓他們就這樣安息吧？”

昨天的挖掘，她已經見到了好些慘裂的狀況，不忍心再看到下一個。

霍從軍道：“就算入土為安，也不能讓他們這樣安著。”低下頭繼續挖掘。

隨著那個空間越來越大，兩人同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具屍體是個女人，雙膝跪在地上，雙肘也撐在地上，以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趴著。

這種時候，沒人會瞎想，但霍從軍和方誌新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種姿勢，突然間，方誌新想明白了，將鐵鏟丟在一邊，用雙手飛速挖掘著，邊喊道：“她下麵有嬰兒！”

霍從軍也一下就明白了，同樣用雙手開始挖掘，道：“小心些，別塌方砸到嬰兒！”

隨著兩人的努力挖掘，情況越來越分明，那是上麵的半堵牆塌了，在砸向地麵的時候，母親以雙手雙腿撐在地麵上，護住了下麵的嬰兒，整堵牆都砸在了她的背上。

方誌新已經沒了眼淚，她隻希望那個嬰兒還活著，雙手指甲早已磨禿流出了鮮血，她卻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疼痛，無休無止地挖著。

馬上就能探到這個偉大的母親了，隻要往前多挖一寸，再多挖一寸！

霍從軍說道：“等一下！我搬起這麵牆，你鑽進去先把孩子抱出來！”

“牆不會塌嗎？”方誌新問道，但她擔心的卻不是自己，“萬一砸到孩子怎麽辦？”

霍從軍分析道：“地震過後還有很多的餘震，這堵牆還是這樣，說明這就是它最穩固的形態，不會再塌了！”

方誌新又道：“你能搬起來嗎？”

“差不多吧！”霍從軍雙腿分開八字，牢牢站在地麵上，雙手搭上那麵牆，深吸了口氣將牆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