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很少一部分的信件,寫的是商場內部貪汙的事;其它的信件裏有因為起了爭執相互打小報告的;有因為被扣了工資不服氣的;有舉報某人亂搞男女關係的。
霍從軍和方誌新將這些有問題的信件都撿了出來,逐一查看。
果然像方誌新聽到的傳聞一樣,商場內部確實有貪汙,看過這些信件,霍從軍沉思不語。
方誌新道:“霍哥,這些貪汙的數目都不大。”
霍從軍點點頭,道:“確實不大,還不足以支撐王向東的花銷,看來我們得從其它的源頭下手。”
方誌新不理解,“還有其它的源頭?”
“有!”霍從軍非常肯定,重生前見過了各種亂象,與現在相比起來,現在就隻是開始量變的階段。
方誌新問:“那我們從哪查起?”
霍從軍命令道:“你去財務把有關進貨的賬本全都拿來。”
聽到這個,方誌新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不完全明白,應了聲去財務取財本了。
辦公室裏隻剩下霍從軍一人,想起從開設麗柏商場到現在的種種,心情始終無法平靜。麗柏商場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逆轉,隻能是以此為鑒,想辦法杜絕以後再發生此類的事,另外也要避免在鋼廠發生這樣的事。
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霍從軍抬起頭道:“那些賬本都整理出來了?”
看清來人登時愕然,竟然是王向東,臉上寫滿了懊悔。
“霍哥!是我錯了!我不該吃回扣!”剛一進門王向東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痛哭不止,“霍哥,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看在我們兩年兄弟的份上,你放我一馬吧!”
離開商場後,王向東就回了他和袁長久的住處,昨天聽袁長久說霍從軍要查內部的腐敗,根本沒當回事,也是和方誌新一樣的想法,認為不會有人真的敢舉報;可是今天袁長久回去之後說每個員工都上交了工作報告,王向東就坐不住了。
那個年代,還沒有廢除建國伊始就立下的貪汙有死刑的律條,開放數年在貪汙的問題上很多民企也是以國營單位的標準執行。
王向東想起他貪汙的那些事情,是越想越害怕,這要是被霍從軍送到執法部門,這一輩子就算是完了,思前想後,決定主動向霍從軍承認錯誤,換取寬大處理。
霍從軍神情沉靜,說道:“我都已經知道了,就看你願不願意老實交待。”
“霍哥你都知道了?”王向東顯然不相信,臉上閃過猶豫和掙紮。
這時方誌新抱著好幾個賬本進了辦公室,“霍大哥,商場所有進貨的財本都在這了,進貨的渠道也都有!”
看到王向東登時冷了臉,瞪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將那些賬本都放到辦公桌上。
王向東流下冷汗,再也不敢懷疑霍從軍說的話,痛哭流涕道:“霍哥,我說,我都說!你別把我送進去就行!”
霍從軍讓方誌新給他搬了把椅子,王向東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一直說了兩三個小時才交待完所有的罪行。
方誌新聽得胸膛都氣炸了,丟下記錄的筆,起身指著王向東罵道:“你對得起霍哥嗎?如果沒有霍哥,就你開那個破知青商店早就倒閉滾回家去了!”
王向東心知有錯,也不敢分辯,可憐巴巴地看著霍從軍。
霍從軍沉著臉道:“向東,你做的這些事足以讓你在獄裏過完下半輩子,不過念在兄弟的情份上,我不會去報案,但是商場是不能再讓你待下去了,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
聽到霍從軍不追究責任,王向東撲在地上,痛哭著保證,“霍哥,以後我肯定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又對方誌新說:“老婆,我也會和袁長久斷了關係,回家和你好好過日子!”
此時方誌新的態度卻變了,“我不和貪汙犯過日子!”
任憑王向東怎麽乞求,方誌新也還是這個態度,還表示要和王向東離婚。
霍從軍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見方誌新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麽。
商場的事他可以管,但在這件事上,他隻是個局外人,最好什麽也不要說。
為了不讓兩個人難堪,霍從軍出了辦公室,到走廊的窗口處吸煙。
窗外,燈光璀璨,開放短短幾年,已經出現了紅男綠女們,在夜幕下盡情地揮灑著人生,獲取沒有任何壓抑的快樂。
回想起小時候,和現在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種狀態,一時間霍從軍有些搞不清了,究竟是追求享受的人生更快樂,還是成就理想的人生更快樂。
身後響起高跟鞋的腳步聲,掐滅煙蒂回頭看去,是方誌新,臉上寫滿了疲憊失落還有迷茫。
“他走了?”霍從軍問道。
方誌新沒說話,隻是點點頭,眼淚叭搭叭搭地往下掉。
“你打算怎麽辦?”霍從軍又問。
方誌新搖搖頭,沮喪地說道:“我不知道。”
忽然間,她放聲哭了起來,像個無助的孩子,霍從軍又點起了一支煙,深思道:“要是讓你管理商場,你願意嗎?”
方誌新家裏的服裝廠,利潤一點也不比麗柏商場少,是以霍從軍有這麽一問。
方誌新抹去眼淚,說道:“我願意!”
在管理方麵,方誌新沒有什麽經驗,也怕做不好,不隻她有這方麵的顧慮,霍從軍也有。
第二天起,霍從軍便暫時留在了羊城,幫著方誌新梳理工作,另外也帶著她去見了林道龍老黃以及其他和商場有業務來往的渠道,給她開拓眼界的同時,也給她示範該怎麽和人打交道。
方誌新家裏本就是開服裝廠的,也常常和各種人打交道,隻是有她大哥在不用她獨擋一麵,這時和霍從軍學的非常快,十幾天下來已經初具大將風範。
那個年代已經開始流行各種捐款、廣告,還有讚助,幫麗柏商場打開知名度,也幫著方誌新站穩腳跟,霍從軍帶著她也參加了好幾個讚助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