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霍從軍就被老六呼喝起來，說是去收保護費。
他們所負責的街區在賈炳達道附近，霍從軍之前就來過這裏，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收保護費。
街上都是些普通平民開的攤位，看著都不像混社會的，霍從軍不理解，“老六，他們也不是幫派，為什麽和他們收保護費？”
老六比霍從軍小三四歲，卻是份外喜外弄權勢，“和你說了，叫六哥！”
又炫耀道：“這些人就是羊，不和他們收和誰收？你想說的那個是搶地盤，這條街就是我們從龍頭幫手裏搶過來的！”
霍從軍問道：“這裏真的有洪興會嗎？”
“洪舉會？沒聽說過。”老六賣弄起他所知道的，“這裏的大幫派有14K，義群，新義安，和勝和，還有很多小幫派，不過沒你說的這個什麽洪興會。”
霍從軍問道：“新義安？就是項化晟和項化強兄弟倆的那個幫會？”
老六學著亮哥的樣子，笑道：“沒想到你也知道他們，看來是塊混的料！”
走到一處水果攤前，喝道：“交費了！這個月的還沒交呢！”
水果攤主臉上絲毫沒有怒氣，反倒是滿麵的笑容，乖乖掏出一千塊交給老六，還說了句“六哥慢走”。
一開始霍從軍還疑惑，竟然會這麽和諧？跟著收了幾家以後就看出來了，那些攤主們不是沒怨氣，而是沒人敢表現出來。
想想也是，不是這個幫派來收就是那個幫派來收，身為普通人又招惹不起，還不如乖乖交錢，就當買個平安了。
前方在兩個攤位中間的空隙處，有個補鞋的老人，老六走到跟前，踢踢補鞋的工具箱，喝道：“交費了！”
那老人年紀已經有六旬，頭發花白，麵容滄桑，為難地說道：“我今天還沒開張，就昨天賺了五十塊。”
“他媽的每個月都是這樣！”老六抬腳踹翻鞋架子，那老人彎腰去扶，又被老六一腳踹趴在地上。
霍從軍於心不忍，拉住老六道：“他也不是正經開攤的，就算了吧。”
“你和我說算了，亮哥和我算嗎？這老家夥沒攤位，一個月才收他二百，已經算是便宜了他，就這都不好好交！”
老六越說越火，將氣撒在霍從軍身上，“今天這活就交給你了，要是要不出這個月的保護費，你去和亮哥解釋！”
霍從軍陪著笑臉，趕忙給說好話，“六哥，我第一天上街，不熟悉規矩，說錯的地方你多包涵！今天收了工，我請你喝酒！”
“喝什麽酒，你的錢都被亮哥收走了！不過有你這份心也夠了。”老六道：“這樣吧，你給老家夥點教訓，讓他長長記性。”
說罷，斜眼看著霍從軍，一副審視的樣子。
這是投名狀，別看小，隻要真打了老人一頓，這條街的攤主們就都會把自己認為是老六他們一夥的。
若是不打，老六定會將這件事報告給亮哥，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得劃個問號了。
霍從軍指著老人便罵，“瞎了你的狗眼，連六哥的麵子都不給，今天不打你一頓，你就不認得六哥！還不趕緊叫六哥！”
邊說邊看老六的神情，見他還是那副審視的模樣，咬咬牙，抬手一巴掌打在老人臉上，老人本就淩亂的頭發更加淩亂，一張老臉又紅又脹。
這時老六才笑了起來，道：“老家夥，看在我兄弟的份上，再給你幾天時間，要是還湊不齊這個月的保護費，你這攤也不用擺了！”
摟著霍從軍的肩膀，親哥熱弟地繼續往前收費。
霍從軍偷空回望老人，隻見老人正顫巍巍地往起扶鞋架子，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一連三四天，霍從軍每天都跟著老六去收保護費，中午的時候在外麵吃碗牛雜麵，老六會自己要瓶啤酒卻不管霍從軍，等到晚上便回到住處，在陽台上睡覺。
經過幾天的觀察，霍從軍已經完全熟悉了這裏的地形。
從賈炳達道往南不遠就是太子道，也是老港島和新界的分界一線，往西就是旺角，往北就是九籠，東邊呢離著啟德機場不遠，那裏也有最近的地鐵站。
隻要能坐上地鐵，最多半小時自己就能到達羅湖站，那裏是口岸，這群人再厲害也不敢追到那去！
機會也有，每天中午吃過飯，老六都會在外麵上大號，這就是絕佳的逃跑時間。
坐地鐵需要八塊港元，身上的錢都被飛哥拿走，一分錢也沒留。
不過霍從軍也觀察到個情況，每天上午收的錢，老六都會帶在身上，等到晚上回了住處，才會去上交給亮哥。
唯一的難點，是怎麽從老六那搞到八塊錢。
這天中午吃過飯，老六又要去上大號，霍從軍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六哥，那包我幫你拿著。”
老六看看手裏裝保護費的皮包，又看看霍從軍，笑道：“給你拿可以，一會我出來可是會點數的，可千萬別少了！”
霍從軍也笑道：“放心吧，何止少不了，我還會給你多變幾個出來，好讓你去找阿嬌！”
阿嬌是老六鍾意的一個小姐，曾和老六有過一次恩愛，隻不過老六囊中羞澀更多的時候隻能看看。
這時聽霍從軍提起這事，老六更樂，將皮包交給霍從軍，道：“你要是真能給我變出錢來，以後我就喊你軍哥！”
霍從軍哈哈笑道：“那不能，你什麽時候都是我六哥！”
目視著對方進了公廁，看看左右沒人監視，霍從軍調頭就往東跑。
才跑了兩步，就聽身後傳來老六的聲音，“手紙還在包裏呢！哎！你怎麽跑了！站住！”
霍從軍是後悔不已，怎麽把這茬給忘了！要是現在停住解釋，對方會相信嗎？還是拚命跑吧！
老六在後麵猛追，不斷地喊著“站住”，這裏本就是他們的地盤，各條街上都有他們的人，剛追過兩條街，已經吸引到了四五個同夥，一起在後麵追霍從軍。
這夥人多了，聲音也更大了，喊霍從軍站住的聲音大老遠就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