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臉上，鼻間是濃鬱的血腥味，眼前是男人驚恐的雙眼。林於歸大張著嘴巴，用手捂著自己的脖子，可血還是不停地噴湧而出。
他想要發出呼喊，卻是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宋長離死死地盯著他，直到他在自己眼前斷了氣。
上一世，宋長離喝下了他送來的毒酒，在臨死之前，聽到了整個宋家被滿門抄斬的消息。
重生歸來，便是在他二人成親的前一天。
宋長離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再走前一世的老路。所以，她以散心為名，將林於歸騙到了郊外，趁他不備，直接用匕首紮破了他的脖子。
雖然當了兩世人，可是這是宋長離第一次殺人。當林於歸真的死在她麵前的時候，她一直繃著的那股勁兒突然就卸了。
她手腳冰涼地跌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屍體，心若擂鼓。
宋長離也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不過等她反應過來之後，就立刻去拖屍體。
因為擔心會被林於歸看出破綻，所以宋長離隻在袖子裏藏了匕首，並沒有帶鐵鍬之類的大家夥。不過，她早已經計劃好了，不遠處就有個山崖，她可以把屍體扔下去。
男人本來就重，死了的人就更重了。宋長離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人拖到了山崖邊上。
她起身歇了口氣，剛準備動手，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璋王妃，推下去，你就完了。”
宋長離飛快地轉過身，手裏還拿著那把帶血的匕首，像是一隻遇到危險而炸毛的貓。
不遠處，是一個身穿一襲白衣的翩翩公子。他的那張臉，宋長離上一世見過幾次。
最重要的是，他叫她璋王妃。
宋長離覺得毛骨悚然，握住匕首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璋王妃不必緊張，我上一世就是死在他的手裏。敵人都敵人就是朋友，您說呢？”
宋長離記得這件事情。這個男人名叫穆星焱，是太子黎承佑的人。林於歸和黎承佑爭奪皇位的時候，自然要折斷他的羽翼。穆星焱便是這樣死的。
那時候，宋長離還覺得有些可惜。因為穆星焱是都城中，大家都交口稱讚的端方君子。拋開立場不談，這樣的一位君子英年早逝，的確是讓眾人都覺得可惜。
不過，即便是這樣，宋長離還是沒有卸下防備。
“你為何說推下去，我就完了？”
“此處雖然是人跡罕至，山崖下也鮮少有人經過，但是並不是萬無一失。而且，明日就是你和他的大婚之日，大家自然會去尋他。屆時，他們知道你們今日來過此地，必然會來此處尋找，你覺得他們會發現屍體嗎？”
“山崖很高，且道路難行，他們未必會發現。”
“璋王妃，重活一世，乃是天賜的機緣，不做到萬無一失，豈非辜負了上天的一番心意？”
宋長離抬頭望了望天，終於是將手給放下了。“那按照你說，應當如何？”
“下官不才，有些人手，可以助璋王妃一臂之力。”
宋長離沒有阻攔，而後，穆星焱便吹響了一個哨子。
下一刻，便從遠處跑來一隊人馬，其中兩人將屍體直接扛走了。另外幾個人則是拿著鐵鍬，將沿途留有血跡的土全都重新翻了一遍。
宋長離看在眼裏，發覺自己之前的確是想得太簡單了。
“璋王妃若是相信下官，下官還有一事想與璋王妃商議。”
順德三十年的穆星焱，是剛從都城來到長寧城做生意的商人。雖然這隻是他掩人耳目的身份，但是他的確很像一個商人。
“我們都回來了，現在什麽都還沒有發生。你該叫我宋姑娘。”
“是，宋姑娘。”穆星焱頓了頓，繼續說道，“敢問姑娘是哪一年死的？”
“比你晚上一年左右。你死以後，太子很快就失勢了。林於歸當上了太子。沒過幾個月，陛下駕崩，林於歸繼位，我當了皇後。隻可惜，我不過當了幾個月的皇後，我們宋家就被林於歸卸磨殺驢了。”
“宋姑娘真是夠果斷，才回來就把人給殺了。”
“那是自然。不然留著他等過年嗎？”宋長離的臉上和衣服上都是林於歸的血跡。說話的時候，殺意不減，總讓人覺得她殺人不眨眼。
說話間，二人已經回到了宋長離的馬車邊。宋長離進馬車換衣服，穆星焱就站在外麵說自己的計劃。
“明日這婚事若是取消，再加上林於歸突然消失不見，肯定會引起長寧城百姓的議論。所以我認為，明日的婚事不宜取消。”
“不取消？那新郎呢？你給我變出來一個？”
馬車外麵沉默了許久，宋長離繼續換衣服，突然聽見外麵說道：“姑娘覺得我怎麽樣？”
“你？”宋長離慌忙係好衣帶，而後跳下了馬車。
“我若是沒記錯，你在都城有個叫一笑齋的胭脂鋪子。這個名字取的是‘嫣然一笑’之意。你和呂嫣然關係匪淺，既然重活一世，去找她便是了，娶我做什麽？”
“姑娘認為，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是如何能認祖歸宗的？真的就憑一個來長寧城遊玩的公公的偶遇嗎？”
“什麽意思？”
“姑娘，你有沒有想過，他都當上皇帝了，卻為何還要殺了你，殺了整個宋家？”
一股巨大的不安在宋長離的心中蔓延開來。“宋家乃江南首富，明日原本是他入贅我們宋家。他不甘心別人說他吃軟飯。”
“這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是根據我當年的調查，他十一歲借住你們宋家的時候，便是有人安排的。為的，就是讓你和他成為青梅竹馬。這樣你們成親也是水到渠成。之後，他被人發現身份成了皇子，你們宋家能不傾盡家產地幫他嗎？”
宋長離的臉頓時慘白一片。她一直以為他是被權力迷了心智，卻沒想到一切從一開始就是算計。
“你有什麽證據？”
“姑娘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查當年送他來的那個姨娘。你們都以為是那個姨娘將他丟在了你們家，但其實，在他來的當天晚上，那個姨娘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