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天前。

秦淮河畔的“江楓漁火”高檔小區。

鄒槐打開門,迎接從外麵進來的丁海洋和鄒蘭。

丁海洋一進門,就揪住鄒槐的衣領:“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不接我的電話?”

“廠房塌了,我怕你罵我,不敢接!”鄒槐竟然毫不掙紮。

“程驍到底給了你多少錢?”

“500萬!”鄒槐倒是很平靜。

“抓緊還給他!”丁海洋的聲音近乎咆哮。

“我不還!”

“你把人家的廠房都給弄塌了,憑什麽不還?”

“這是我憑本事弄來的,憑什麽要還?”

“你偷工減料,才導致廠房倒塌,你還好意思說憑本事?”

“廚子還偷肉呢,做建築的哪有不偷工減料的?況且,廠房雖然塌了,又沒死人。隻是點經濟糾紛而已,你去報案,警察也不會管這事。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家夥竟然還懂法。

丁海洋頓時湧起一種無力感。

其實,憑他的身份,隻要一個電話,就能讓警察來把鄒槐帶走,先關他十天半個月。

可是,他能這麽做嗎?

這可是鄒蘭的親哥哥。

想當初,他還是市政府的一個小筆杆子、無名小卒,每月那點死工資僅僅夠吃飯的,還經常加班熬通宵。

但是,鄒蘭還是義無反顧地跟他好,並且拿出自己的積蓄給他買一輛代步車,讓他在同事麵前有麵子。

想到這裏,丁海洋隻好放開鄒槐,另想辦法。

旁邊的鄒蘭見了,也終於鬆一口氣。

丁海洋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這套房子你什麽時候買的?”

“剛買。”

“多少錢?”

“100萬!”

“你買這麽大房子幹什麽?”

“這是買給我妹妹的,留著你們結婚用!”

“我不住!我家有個舊房子,就能結婚!”

丁海洋這麽一說,鄒蘭不願意了:“你那房子又小又破,我們在這屋裏有點動靜,你爸媽那屋裏就聽見了。我可不跟他們住在一起!不是我不孝順,而是我需要一個私密空間!”

丁海洋無奈。

就連他自己也不想跟父母住在一起。

自從被趙雲帆選為秘書,兩年來,他拒絕了很多發財的機會。但是,以他的那點死工資,到退休也買不起一套房子。

鄒蘭是個擅風情的女人,什麽性感穿什麽,怎麽刺激怎麽玩,如果跟老年人住在一起,互相看不慣。那還有什麽生活情趣?

這時,鄒蘭又說:“人家程驍都說了,這500萬就算送給我哥的,你還死揪著不放,想幹什麽?”

“人家這麽說,你還當真啊?”

“當然要當真!反正這房子我是要定了,我哥的錢也不可能再還給程驍,你看著辦吧!”

丁海洋苦著臉:“等我們結婚那天,程驍來喝喜酒,看到你哥也在,大家怎麽說話?多尷尬!”

鄒槐說道:“我準備帶著這筆錢到外地做生意,短時間內不回金陵了。你們結婚,我也不會回來的!”

鄒蘭笑道:“怎麽樣,這回你滿意了吧!新房子能住上,也不用擔心見到程驍的尷尬了!”

丁海洋想了想:“要走,你盡早走!等你一走,我就跟程驍說,你失蹤了。然後,我再請他喝個酒,道個歉。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我已經買好了去深市的機票,今天晚上就走!”

“那好吧!我和蘭蘭送你!”

鄒蘭見未婚夫和哥哥終於和解,十分高興:“我去買點菜,一會兒你跟我哥喝點,為他餞行!”

……

聽丁海洋說,鄒槐失蹤了,程驍連忙說道:“丁哥,你別擔心,我給飛哥打個電話,現在出入境這一塊都歸他管,他一定能查到鄒總的蹤跡。是死是活給你和嫂子一個……”

丁海洋不待程驍說完,就打斷了他:“我已經讓人查過,他坐飛機去南方了!”

程驍笑道:“哈哈,丁哥,你瞧我這腦子,一急起來,什麽都忘了。以你的身份,隻要一個電話,什麽人查不出來?”

丁海洋說道:“南方那麽大,誰知道他在哪裏?找不到他,欠你的錢也還不上!”

程驍就更不在乎了:“別提錢!那是人家應得的!偌大一個工程隊,每天人吃馬嚼的,哪一項不要花錢?”

“兄弟,難得你理解!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

“就我們倆嗎?”

“就我們倆!晚上六點,紫竹林!”

“好嘞!”

程驍這邊掛斷電話,秦葭的身子就貼上來了:“丁大秘跟你說什麽了?”

程驍就把鄒槐失蹤、丁海洋要請客的事說了一遍。

“你去吧!快吃好時,打我電話,我來接你!”

……

晚上六點,“紫竹林”。

程驍走進包間時,丁海洋已經來到,正在品茶。

程驍直接坐在丁海洋的對麵。

服務員上菜、上酒,二人對飲、寒暄。

幾杯酒下肚,丁海洋才說到正題:“兄弟,白天我跟你說鄒槐失蹤,其實是騙你的。我和鄒蘭兄妹商量好,送鄒槐去機場,這邊對你說他失蹤了,讓你別再找他!”

程驍笑道:“我本來就沒打算找他。包括我給他的工程款,我也沒打算要回來啊!”

“我們合夥騙你,你也不生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氣?相反,你現在能跟我說實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我再跟你說幾句實話,讓你再高興高興!”

“嗬嗬,我洗耳恭聽!”

“鄒槐用你給他的工程款,買了一棟小別墅,送給鄒蘭,說是給我們結婚用的。至於剩下的錢,他都帶走了,到南方去做生意!”

程驍果然更加開心:“鄒槐這家夥,真讓我刮目相看啊!我一直都覺得,他太不靠譜。沒想到,他能給你們把婚房給買了,也算幹了一回人事!”

程驍說鄒槐終於幹了一回人事,也就是說,這家夥先前一直不幹人事。

程驍又說:“丁哥,如果沒有你的關係,鄒槐無論如何也接不到我的工程。所以,他手裏的錢,都是你幫他掙的。他送你們這套別墅,你就放心大膽地住進去,千萬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丁海洋見程驍是這個態度,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原本,他跟鄒蘭商量好,要欺騙程驍的。

今天來“紫竹林”之前,他又覺得先前的想法不妥,要知道,程驍能有今天的成就,就不是那麽好騙的。

丁海洋擔心,一旦被程驍識破他說的是假話,寒了心,隨時都能把他拉下馬。還不如就實話實說。

即便如此,丁海洋還是有一句藏在心裏的。

鄒槐要去深市,但是他一直跟程驍說,鄒槐要去南方,沒有確定是哪個城市。

丁海洋生怕程驍暗中派人去深市,把鄒槐給做了。那畢竟是自己的大舅哥。

從這一點來看,丁海洋已經具備了做政客的基本素質——跟誰都很會說話,跟誰說話,都要隱瞞最關鍵的部分。

……

廠房的事情解決後,程驍接到任正飛的電話,邀請他去華為。

“葭葭,你跟我一起去華為,我帶你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