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驍放下電話，立即帶著秦葭和嬈嬈、五斤、四斤，讓宋月霞等人隨行，開了三輛豪車，一起前往彭城。

路上，秦葭突然問道：“哥哥，老爹都到這個地步了，你不應該給謝謝打個電話的嗎？”

程驍想了想：“算了，暫時不打！”

“為什麽？難道孫媳婦不該來送老爹最後一程嗎？”

“如果真是最後一程，謝謝必須來！可是，萬一老爹沒事，那謝謝不是白來了！她從大鵝回彭城，很麻煩的！”

秦葭嘟著嘴：“你就向著她！”

程驍隻好哄著她：“我一共就三個孩子，有兩個是你生的。肯定是你最重要啊！而且，我一年中，陪伴最多的人也是你！”

他這麽一說，秦葭又開心起來：“我是大婦！”

程驍想說“三個媳婦地位一樣”，話到嘴邊還是咽回去，免得秦葭再不開心。

他現在算是學會了，誰在身邊就捧誰。

幾個小時之後，車隊進入彭城市區，程驍給父親打電話：“阿爸，老爹在哪家醫院？”

父親程大印說道：“你老爹已經從醫院回來了，就在我們原先住的小院裏！”

“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拉回家吧！見見親人，他就安心走了。在醫院裏，也是浪費資源！”

程驍先前還抱有幻想，爺爺隻是因為天熱不太舒服，在醫院裏養幾天，掛點營養藥，就能緩過來。

先前爺爺有幾次要不行了，最後都在醫院裏搶救過來，然後又能活上幾個月甚至半年，半年後再有病，再去醫院，再接著活。

看來，這次不會有奇跡出現了。

程驍立即給開車的馬蜂指明方向，前往濱河路，他老宅的方向。

一進老宅的大門，程驍就看到父母、母親、楊春梅、七斤、二叔、二嬸、堂弟程勇、堂妹程姣、程勇的女朋友。

另外，還有一些程姓本家。

這些本家很多都住在河灣鄉程集村，他們都在“金馬集團”幹活，有人賺到錢就在市區買房安家。

爺爺當年曾經在程驍的麵前念叨，自家日子過不好，連本家也看不起他。

楊春梅把“金馬集團”做起來之後，招了一些程姓工人。這些本家對程驍的爺爺就開始畢恭畢敬了。

現在，本家們聽說爺爺不行了，都趕來看望。

程驍向這些本家點頭致意，然後就跑進爺爺的房間：“老爹，我來了！”

老頭子正處在彌留之際，聽到程驍的聲音，緩緩睜開眼來：“毛蛋兒，你來啦！”

“我來了，老爹！”

“我把你重孫子、重孫女都帶來了！”程驍說著，向秦葭和楊春梅招手。

秦葭和楊春梅立即把五斤、四斤、七斤帶過來。

三個孩子圍在老頭子的床頭，看著老頭一臉皺紋，瘦如幹柴，他們卻一點也不害怕。

老頭看著三個重孫輩，一臉的慈祥：“好、好、好！”

然後，他拉著程驍的手：“毛蛋兒，再、再生……多、多生……”

“再生”、“多生”這兩個字重複了十多遍，老頭兒突然手一鬆，腦袋垂向一邊。

程驍摸著爺爺的鼻子，仔細一試，就知道爺爺已經停止呼吸。

他流著眼淚向身後的親人說道：“老爹走了！”

程大印立即走上來，也試了試老頭的鼻息，待確定之後，回頭示意：“可以哭了！”

老人隻要還有一口氣，親人都要忍著不哭，現在可以了。

全家人開始放聲大哭，反倒把五斤和四斤嚇了一跳，他們都跑過去，抱著秦葭的大腿，驚恐地看著這一切。

程驍急忙說道：“寶貝別怕！老太到別的世界去了，大家隻是不想讓他走才哭的！”

五斤來了一句：“是去奧特星球的嗎？”

程驍哭笑不得，卻隻能說是，以免孩子還有更多的問題。

他卻已經有些不安，孩子受奧特曼的影響太深，絕不是好事。

算了，等喪事結束再說吧！

大家哭了一會兒，開始商議如何辦喪事。

程大印的意思是，可以辦得鋪張一點，但是也不能太出格，否則會招人非議。

他是為兒子著想，任何事都不想太高調。

他是老大，他說出來的話，一家人都要聽。

在華國，無論是喜事還是喪事，都需要有一個總管，俗稱“大總”。

“大總”都是人精，能把一切都照顧到。

程大印找一個老鄰居做“大總”。這個“大總”以前做過居委會主任的，堪稱這附近幾條街的土地爺，最擅長打理紅白事。

“大總”知道程家現在是大富大貴，能找到他來當“大總”，是他的榮幸，夠他吹半輩子的。

有“大總”的主持，程大印父子、兄弟、妯娌、婆媳都不再管事，隻管出錢。

“大總”找來了陰陽先生，先生掐指一算，定在陰曆五月二十八正吊，五月二十九下地入土。

接著，“大總”又把安排相應的人員，拉冰棺、搭靈棚、撕孝布、茶水、香煙、便飯……

秦葭又一次提醒程驍：“哥哥，別忘了通知謝謝！”

程驍說道：“你不是大婦嘛？你直接跟她說，就說我心情太差，不能打電話！”

爺爺活到九十多，這樣的高齡去世，辦的是喜喪，程驍的心情並沒有差到哪裏去。

秦葭又說：“哥哥，你的朋友，該通知來吊唁的，你可別落下了！”

程驍首先通知的是宋鐵樹、曹波、王強三人，另外，“金馬集團”的高管隻要有時間，都會過來。

程驍手下的幾家公司，“好網”、“漢芯”、“征程”、“雙禾藥業”、“好遊戲”，高管們隻要聽到風聲，都會來表示一下。

秦山、劉川、彭飛、江大橋、石磊，程驍隻給秦山一個人打電話就行。

想到秦山，那就必須先通知一個最重要的人——秦青林。

程驍有三個老丈人，一個是秦青林，還在主持“雙林集團”彭城總部的工作；一個是楊立富，已經進了精神病院；還有一個是周先鋒，正在大鵝那邊做他的土皇帝。

楊立富肯定來不了，周先鋒來的可能性也不大，隻有秦青林，他是一定會來。

把這些重要的親戚朋友捋了一遍，程驍問秦葭：“李二哥那邊，跟我們風俗不一樣，我看就算了吧！”

秦葭笑道：“哥哥你說了算！”

李擇海等人固然是尊貴的客人，秦山等人也不差。

就連宋鐵樹、王強、曹波這三人，原本都是小混混，自己跟程驍做建材，現在都是年入千萬的成功人士。

所以，接到程驍的電話之後，宋鐵樹三人立即開車來到，問問有什麽需要他們做的。

程驍把他們都攆走了：“春梅已經在這邊了，公司和工地，都要靠你們盯著！”

宋鐵樹：“火化那天我們護送去火葬場！”

王強：“正吊那天我們再來！”

曹波：“入土那天我們也來送老爹最後一程！”

程驍連忙阻攔：“沒有必要！你們隻在正吊那天來磕個頭就行了，其他時候不用來！工地上正熱火朝天，哪能少得了你們？”

本地風俗，誰家辦喪事，火化當天需要親友護送至火葬場，入土當天親友也要送最後一程。

這種情況下，來的人越多越好，來的親友越多，說明主家交遊廣闊，有本事、有能力。

程驍哪裏需要在這些枝節上表現？

陰曆五月二十六，程驍一家送爺爺的遺體去火葬場火化。

護送的人員除了程大印、程驍、程二印、程勇，還有七八個本家，就沒有別人。

這個年代，女性一般不去火葬場。多年之後，這個規矩才改。

程驍讓秦葭和楊春梅帶著孩子在家，他連保鏢都沒有帶，不想太張揚。

靈車拉著爺爺的遺體，父親程大印和二叔坐在靈車裏。

程驍開著一輛奔馳跟在後麵，堂弟程勇開著一輛麵包車，七八個本家就擠著坐在這兩輛車裏。

他們七點出門，八點來到火葬場。

此時，火葬場的火化車間前已經停了七八輛靈車。也就是說，有七八個屍體排在前麵。

按照順序，程家需要排隊等待兩個小時，等前麵七八個屍體燒完，才能輪到程驍的爺爺。

對此，程驍很有耐心，等唄！

他想遵守秩序，卻有人不守秩序。

一輛靈車突然直衝到火化車間的門口停下，有兩個大漢從車上抬下一具屍體。

工作人員急忙說道：“現在沒有車了！”

火葬場裏有推屍體的專用車輛，不鏽鋼製成，方便每天都消毒。

那兩個大漢中的一個惡狠狠地罵道：“你他媽眼瞎？不認得這是王局長家老太爺？”

另一個大漢也說：“沒有車，就把那輛車上的屍體扔下去，先讓我們家老太爺來！”

真是夠囂張，夠霸氣！

這兩人指的車，竟然是程驍爺爺“躺”的那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