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4月,國際和國內疫情日趨緊張。
好在,大蘇省和金陵市均未發現疑似病例,學生正常上學、工人正常上班、商場照常營業。
程驍和秦葭都在關注香江那邊,因為宋月霞所住的酒店被隔離,她短時間內無法離開香江。
四月中旬的下午四點,“01計科”剛剛下課,程驍就看到嬈嬈來到窗外,頗有點鬼鬼祟祟。
有些同學知道她是程驍的妹妹,就大聲說道:“老大,咱妹妹來找你了!”
程驍向秦葭說道:“我出去看看!”
秦葭點頭:“你去吧,這幾本書我來收拾!”
程驍來到門外:“怎麽了?電話裏說不行嗎?還值當你跑一趟?”
嬈嬈向教室裏看了看,發現秦葭沒有跟上來,就低聲說道:“你能不能回家一趟?”
“去哪個家?‘江南風韻’嗎?還是我自己買的那一棟?”程驍沒聽明白。
嬈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阿媽果然說對了,有了富家千金,就忘了糟糠之妻!她讓你回彭城!”
程驍聽嬈嬈這是話裏有話,也沒好氣地說:“有話直說!別借著阿媽的名義來教訓我!你想起義?想當我姐?”
程驍一句話就把嬈嬈想“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心思給澆滅,她隻好又壓低聲音,老老實實地說:“春梅姐要生了!骨縫撐不開,醫生準備剖腹產,但是春梅姐不同意。阿媽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程驍一愣:“預產期到了嗎?”
春節前後,他還和楊春梅算過預產期,應該在五一勞動節期間。到時候,他準備以同學結婚為借口回家一趟,不帶秦葭的。
怎麽就提前了呢?這真是盤算不照盤算來!
嬈嬈說道:“聽阿媽說,春梅姐中午出門,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雖然沒摔倒,羊水卻出來了!送到醫院後,醫生說必須盡快做剖腹產,否則容易導致嬰兒窒息!”
程驍猶豫了一下:“回是一定要回,但是,怎麽能讓你葭葭姐不起疑心?”
嬈嬈想了想:“要不,你就說爺爺病了,住院了,想見見你這個長孫!”
程驍一聽就給否決了:“以你葭葭姐的人品,我要說爺爺病了,她一定也要跟我過去看望,還會大包小包地帶很多禮品呢!”
他這麽一說,嬈嬈就一推六二五:“既然我的辦法不行,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反正是你做的案子,你自己想辦法說服葭葭姐吧!”
說著,她笑嘻嘻地轉身就跑。
程驍原地打轉,大腦轉得猶如鍾表的齒輪,想著如何找借口回彭城一趟。
這時,秦葭也從教室裏出來:“哥哥,嬈嬈怎麽又走了?她不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嗎?我正要請她吃牛排呢!”
程驍已經有了主意,他說道:“這鬼丫頭,是來跟我添亂的!”
秦葭就問道:“嬈嬈給你添什麽亂了?你這個當哥的,怎麽這麽說自己的親妹妹?”
隻要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秦葭總是向著嬈嬈,未來的小姑子太可愛了,她都巴不得有這樣一個親妹妹。
程驍開始扯謊:“我的兄弟宋鐵樹的母親住院,他不想給我添麻煩,就沒有告訴我。但是,大樹有個妹妹,跟嬈嬈是同學,她們在短信上聊了這事,嬈嬈又來通知我。大樹他媽拿我當親兒子一樣,我必須回家看看!”
嘴上扯謊,心裏卻默念:“老姨,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等大樹結婚,我送他一輛豪車!”
秦葭哪想到程驍還有這麽多的花花腸子,她笑道:“那你就去吧!路上小心點!”
程驍又補充一句:“這也就是阿姨住院,如果是她去世,不僅我要去戴孝帽子,你也要跟我一起去頂孝布!”
說到這裏,他往自己的嘴上打了一巴掌:“瞧我這嘴,怎麽能說出這麽不吉利的話?”
秦葭被他逗笑了:“這嘴就該打!”
程驍說道:“打就免了,要不你來在我這嘴上咬一口!”
說這話時,他的心有點虛,畢竟自己做了虧心事。
“壞蛋!”秦葭還沒有練成“他心通”,不知道程驍心懷鬼胎,隻是笑罵一句,就開始關心他,“趁現在天還亮,你抓緊開車上高速。看過人之後,盡快回來!”
“好嘞!”程驍答應一聲,開著“寶馬”就走。
疫情期間,大蘇省的各個路段雖然還沒有封閉過,車卻少了很多。
程驍從四點半出了南郵的大門,半小時駛出金陵市區,過了長江大橋後一路疾馳,剛過九點就到了彭城。
這也就是2003年,省內隻有一條京滬高速公路,如果是20年後高速公路網建成,他兩個多小時就能到。
進入彭城市區之後,程驍立即給母親打電話,於惠敏告訴他,楊春梅被送進了他們家附近的婦幼醫院。
二十分鍾後,程驍來到婦幼醫院的VIP病房。
此時,楊春梅正挺著大肚子,躺在病**,於惠敏和程大印分別站在病床兩邊,陪著說話。
看到程驍進來,於程夫婦如釋重負,楊春梅更是一臉的興奮。
“你怎麽來了?我沒給你打電話啊!你那麽忙,又要上課,又要照顧公司!再說了,秦小姐要是知道你是來看我,她會怎麽想?”楊春梅連聲說道。
楊春梅雖然和程驍領證,也沒有舉行婚禮,沒什麽名分,但是於惠敏早就認可了這個兒媳婦。
兒媳婦如此通情達理,就越發襯托出兒子有多麽渣。
還不待程驍說話,於惠敏一巴掌就拍在兒子的肩膀上:“你這輩子能有春梅,都是我跟你爸積的德!可是,你又……”
下麵的話她都說不出口,唯恐讓楊春梅聽了不開心。
據說,女人產後抑鬱最難調理。
程驍挨了母親一巴掌,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來到床邊,握著楊春梅的手:“是阿媽跟嬈嬈說,嬈嬈又跟我說的。你是我的女人,出了這麽大的事,就應該毫無保留地跟我說!你是給我生兒子,我不來誰來?就是再忙也要來!”
於惠敏哼了一聲:“你這說的才是人話!”
程大印想替兒子說句話,見於惠敏一臉的不忿,知道她是做給兒媳婦看的,也不好多說什麽。
還是楊春梅通情達理:“媽,你別說程驍,他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他,我們家的公司根本做不起來,更接不到‘雙林集團’的工程!”
程驍聽得臉上發燒。
這時,產科醫生走進來:“哪位是產婦的對象!”
程驍回頭答道:“我是!一切手續我來簽!有什麽問題,盡管跟我說!”
於惠敏見兒子如此上道,她欣慰地點了點頭。
本來,她想著,如果兒子回不來,簽字什麽的就由她來,她可以自稱是產婦的媽,反正這裏又不查戶口本。
女醫生說道:“產婦很執拗,想順產!可是,看現在的這情況,順產根本不可能了,必須盡快做剖腹產!”
程驍說道:“那就做剖腹產!一切以我媳婦的安全為重!”
這一聲“媳婦”叫得比德孚巧克力還絲滑,楊春梅聽了,頓時心中狂喜,同時眼眶濕潤。
程驍又問楊春梅:“你為什麽非要順產?咱家花不起這個錢嗎?你是不是以為剖腹產挨一刀會很痛苦?其實,順產的陣痛更難熬!如果順產不成功,還要受二茬罪,再做剖腹產!你的羊水泄漏,強行順產,對兒子也不好!醫生,我說得對嗎?”
女醫生笑道:“小夥子,你還懂這些?來我們這裏的,很多男人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老是說產婦太嬌慣。我看啊,你都能當選我們醫院的‘婦女之友’了!”
如果程驍隻有楊春梅這一個女人,他非常樂於頂著“婦女之友”這個名號。
但是,在幾百裏之外的金陵,他還有一個女朋友,同樣是愛得深入骨髓。
如此一來,“婦女之友”這個稱號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諷刺。
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