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碼子”成了女朋友的代稱,而且還是極不尊重的那一種。
別人願意稱自己的女朋友為“碼子”,那是他的事,程驍才不會多管閑事。
但是,程驍絕不允許別人稱他的女朋友為“碼子”,這是對他的侮辱。
程驍一口回絕:“不行,這車是我借朋友的,等姥姥的喪事結束,我就還給人家!”
胖子表舅還不死心:“你姥姥今天火化,明天正吊,後天下地,我就開到後天中午。等你吃完回靈席,我就把車還給你!”
本地風俗,死者入土為安後,親屬要聚在一起吃大席,稱為“回靈席”。
胖子還說:“你要是怕有車出門不方便,那台‘天津大發’是我的,你就開去!”
程驍還是不借:“不行!我的朋友說不定一會兒就要用車,我還得給他送去!”
胖子表舅那張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我說你小子怎麽這麽強?我開你車是給你臉!你小子是給臉不要臉是嗎?”
程驍冷笑一聲:“你給我的臉?你的臉太小了,我看不上!”
胖子表舅再也不耐煩:“嫌我麵子小?你小子有多大的臉?你去河灣那邊打聽打聽,我王誌剛給誰麵子,沒有敢不接的!就你們程集那個小莊子,我一隻腳就能給你踏平了!”
“那你現在就去踏平,我又不住那邊!”程驍說著,把車窗玻璃按了上來。
胖子王誌剛無計可施,照著車子的輪胎踢了一腳,罵罵咧咧地回到自己的車邊。
過了一會兒,程大印走過來,敲著玻璃。
程推開車門:“爸,有事嗎?”
程大印問道:“剛才王誌剛過來跟你說什麽?”
程驍就把王誌剛借車不成,吹了個牛逼的事說給父親。
程大印皺著眉頭:“這個王誌剛是河灣鄉有名的混子,在老家那邊經常打架鬥毆。我剛才聽說,他們王家人準備跟於家斷親,這樣的話,明天正吊他們肯定會大打出手。到時候,你就會成為王誌剛的目標!”
一個嫁出去的女人死了,如果她的娘家人想與婆家這邊斷親,就會在正吊當天找個借口,把死者兒女或公婆的家打砸一番,揚長而去。
這樣,他們這兩家就成了路人。
這種事,隻要不出人命,不出重傷,一般都是民不舉、官不究。
為了兒子的安全,程大印無奈地說:“明天你就別來了!”
程驍笑道:“如果他們真的準備斷親,不但小舅會被打,你也跑不了。說不定,王誌剛找不到我,就會把氣撒在你的身上!”
“他敢?”程大印喊出這兩個字時,明顯色厲內荏。
程驍聽出父親沒有底氣:“我明天會有準備的,你不要管!”
第二天,程驍一走進舅舅家的院子,就看到於氏宗族很多來幫忙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不要怕,一旦打起來我們躲到一邊,王家人隻打於惠良!”
“你們不懂,我聽說,最危險的可能是惠敏姐的兒子!”
“與這大外甥有什麽關係?”
“小聲點,我慢慢跟你說……”
“喲,原來是王誌剛這個壞種要搞事啊!”
程驍聽到大家的話,淡淡一笑,該幹啥幹啥。
正吊這天,喪家要招待來吊唁的親友吃飯。
中午十二點半,第一排宴席剛結束,酒足飯飽的王家人立即跳出來,借著酒勁找茬。
“媽個逼,今天的肉一點也不新鮮,吃得我肚子疼!”王誌剛率先跳出來發難。
在他的帶動下,於王氏的幾個娘家侄子也都紛紛大罵,開始摔鍋砸盆。
程驍見王誌剛向他靠近,立即跑出院子,鑽進他的“寶馬”車裏。
“小狗日的,你以為躲進車裏,我就不打你了?信不信我砸你的車?”
程驍隔著玻璃罵道:“老狗日的,有種你就砸!”
他巴不得王誌剛砸車,砸得越厲害越好。
王誌剛一邊罵,一邊去找磚頭。
有個村民示意程驍立即開車離開,程驍卻裝作看不懂。
他已經給河灣派出所的晁所長發了信息。
很快,王誌剛拿著一塊磚頭過來,“啪”的一聲,拍在擋風玻璃上,玻璃瞬間出現蛛網一樣的裂縫。
“啪啪啪啪……”王誌剛又在車上砸了幾下,把前後左右的玻璃全部砸壞。
就在這時,一輛警車突然駛進村子。
晁所長從車上下來,正好把王誌剛抓個現行,直接給他戴上“銀鐲子”。
另外幾個打砸的王家人,也都被當場抓獲。
程驍這才從車裏出來:“晁所長,我的車被砸成這樣,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晁所長一看程驍沒事,這才放心:“你先把車子開去定損,我這邊把嫌疑人帶回所裏,賠償不到位,他別想出來!”
程驍開著“破車”,離開於家莊,前往市區的修車行。
修車的師傅看就樂了:“來大活了!”
程驍直接要求,給他換最好的玻璃。
一圈玻璃換下來,花了28000。
程驍拿著發票就去了河灣派出所。
已經被修理過一頓的王誌剛再也沒有剛才的囂張,可是,看到程驍出示的發票,他再一次氣得大罵。
“程驍,你小子拿我當冤大頭?我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也攢不下幾千塊錢,你修個破車居然花這麽多錢!你信不信,等我出來,殺你全家!”
程驍則大叫:“所長,他威脅我!”
晁所長也不含糊:“那就再加一條,威脅當事人!”
他讓程驍看了訊問筆錄,王誌剛已經涉嫌尋釁滋事、毀壞私人財物、聚眾鬥毆、聚眾賭博等多項罪名。
有兩項罪名並不是今天犯下的,而是先前做的。
很顯然,剛才那一頓修理沒有白費。
聽晁所長說要“再加一條”,王誌剛當場就軟了。
他聲淚俱下地表演:“我們農村人掙錢不容易,程驍,你看能不能少要一點!”
程驍也不跟王誌剛廢話,他把發票留在派出所,一切交給晁所長處理,自己開車回於家莊來接父母。
程大印正擔心兒子,突然看到他又開著車回來,頓時大喜:“你這車子沒變樣?”
程驍說道:“怎麽能沒變樣?隻是換了原裝的玻璃,跟原來一樣,你看不出變化而已!”
“原裝玻璃?一定很貴吧?多少錢?”
程驍說出價格,程大印也嚇了一跳:“我跟你媽辛辛苦苦一年,也就能落個幾萬塊錢。你換個玻璃就這麽多,王誌剛根本還不上!”
程驍笑道:“他還不上,就去坐牢!誰讓他砸我車還這麽有種?”
母親於惠敏從靈棚裏出來,聽程驍這麽說,也嘖嘖歎息:“讓誌剛坐牢?那可是我的親表弟!”
程驍冷笑一聲:“你認他這個表弟,他卻不認我這個表外甥!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不讓他進去蹲幾年,他不長記性!人家都要跟你斷樣親了,你還講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