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自基地”的全稱,是“青年自主擇業培訓基地”。
這個基地,位於新河區的老客運站大院內。
早幾年,新河區客運站搬遷,這裏就空了下來,被團市委借用,向青年下崗工人傳授再就業技能。
程驍清楚地記得,前世的2002年元月29日,彭城突降暴雪。
30日,團市委在“青自基地”召開現場會,大雪壓塌了房頂,造成一死六傷的慘劇。
據說,被鋼梁砸死的女幹部還是很有背景的。
程驍心中狐疑:“那時候,我已經放假了。出事當天,我還跑來救援,根本不記得有劉川這個人。這一次,他怎麽就參與這事了呢?”
他再一想:“很有可能是因為我的出現,造成了蝴蝶效應。前世的劉川一心想著掙錢,這個時候還沒有進入團委。這一世,年紀輕輕就擁有過億的身家,他已經不在乎錢,想在仕途上發展。這次的現場會,作為組織者,他要負責任的。我得提醒他一下!”
此時,劉川正好端了兩個茶杯過來,程驍和秦葭各自接過。
程驍抿了一口,直接說道:“川哥,我看你這個文件上的‘青自基地’,是新河區的老客運站嗎?”
劉川笑道:“就是那裏!離你家很近,是嗎?那天如果你沒事,可以過去給我捧個人場!”
程驍提醒道:“那個老客運站年久失修,我聽原來在裏麵上班的老司機說,頂棚的鋼梁都鏽透了。太不安全!而且,天氣預報說了,最近幾天有大雪,積雪壓在鋼梁上,更容易出事。你們就不能換個地方嗎?”
劉川連連搖頭:“這次的現場會是團市委聯合市裏好幾個單位搞的,現在紅頭文件都出來了,哪能說換就換?除非在召開現場會之前那裏就塌了,否則,誰也無法更改!”
“我建議你去現場看看!”
“行,我抽時間過去!”劉川顯然沒有太在意,“走,我們先去吃飯!”
三人出了辦公室,迎麵遇到一個和劉川差不多大的女孩。
劉川立即打招呼:“韓書記,中午怎麽吃?跟我們一起吧!”
韓書記操著普通話笑道:“不用了,我去食堂隨便吃點就行!”
然後,她看向秦葭:“這小姑娘真漂亮!”
劉川笑道:“這是我妹妹,異父異母的親妹妹!她漂亮,我也不醜啊!”
韓書記“呸”了一聲:“貧嘴!你們去吃飯吧,我還有點事!”
韓書記一走,秦葭就笑道:“哥哥,我跟你打賭!”
“賭什麽?”程驍問道。
“我賭川哥肯定喜歡這個姐姐!”
程驍笑道:“這個不用賭,我也看出來了!”
然後,他們齊聲問劉川:“我們猜的沒錯吧!”
劉川卻歎了口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程驍問道:“現場會那天,她是不是也要到場?”
劉川點了點頭:“她是這次現場會的發起人,並且要代表團省委做重要發言的!”
程驍一愣:“她能代表團省委?看來,她很有背景啊!”
劉川苦笑道:“她現在是團市委副書記,卻是從團省委下來的。她的父親是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所以我高攀不上啊!”
程驍頓時想起來了:“怪不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她,前世那場事故,死的就是她!”
當然,這種話是不能跟任何人說的。
他想救下這個韓書記,卻又頗感為難。
劉川都說了,這次的現場會是團市委聯合好幾個單位搞的,既不能換地方,也不能提前或延期。
這可怎生是好?
三人出了市委大院,來到對麵的一家菜館。
劉川下午還有工作,程驍也沒有酒癮,於是就沒有上酒,邊吃邊聊。
飯後,程驍說道:“川哥下午如果沒什麽大事,還不如就去老客運站看看!”
劉川知道程驍是為他好:“走,我們這就過去!”
程驍開車帶著劉川和秦葭來到新河區的老客運站。
此時,青自基地裏有很多下崗工人正在跟著老師傅學習各種實用技能。
基地的負責人認識劉川,立即出來迎接,並請他們去辦公室裏坐。
劉川說道:“我聽說這裏的頂棚年久失修,不會出問題吧!”
負責人笑道:“劉部長,你說年久我承認,要說失修就不至於。再說了,今年夏天那天大的風,也沒有把頂棚吹塌了。冬天能有什麽事?”
說著,負責人還找來梯子,他親自爬上去,用小錘敲擊。
還別說,頂棚看似真的挺結實。
程驍笑道:“那可能是我們過慮了!”
這種情況下,他說什麽都多餘,一切看元月30那天吧!
在從青自基地回團市委的路上,程驍說道:“川哥,30號那天,我過來幫忙!”
劉川笑道:“你還是不放心啊!”
秦葭則說道:“川哥,程驍哥哥還不是為了你?那天我也來!”
程驍急忙說道:“葭葭就別來了!萬一有事,你跑得太慢!”
“我偏來!”秦葭的話不容反駁,“我站在大棚邊上,沒有誰比我跑得快!”
劉川氣笑了:“看來,你們已經確定會出事了!”
“我隻是怕萬一……”
程驍可不想扮演未卜先知的高人。
把劉川送回單位後,程驍又陪秦葭兜了一會兒風,快天黑時才把她送回家。
在回自己家的路上,程驍給宋鐵樹打電話,約三個小夥伴出來吃晚飯,又跟母親“報備”了一下。
吃完飯,他又鬼使神差地來到解放大廈1502。
楊春梅聽到有人敲門,開門見是程驍,雖然心中歡喜,卻還幽幽地問道:“你這回怎麽主動來了?”
程驍笑道:“這是我的家,我想來就來!”
楊春梅立即將身子偎過來:“我也是你的,你想用就用!”
……
元月29,從早晨開始,天空就彤雲密布。
還沒到九點,就有“鹽粒”撒向人間,“鹽粒”隻持續一會兒,就開始變“羽絨”,隨之又變成“鵝毛”。
這麽大的雪,隻要沒什麽事的,都窩在家裏取暖。
隻有程驍和秦葭兩個老六,開著車來到雲龍湖邊賞雪。
車窗外,上麵白茫茫一片,下麵隱約能看到湖水如一方墨玉。
程驍正想著吟幾句古詩附庸風雅,秦葭突然問道:“哥哥,你說明天老客運站那邊會不會出事?”
程驍笑道:“這誰說得準?上高中時,我的一個同學他父親是客運站的員工,老頭跟我說,客運站的頂棚年久失修,早晚要出事。結果這都三四年過去也沒事。我跟川哥說這話,也隻是讓他小心點,沒有別的意思!”
“希望它別出事!”秦葭說著,看向程驍,“哥哥,我這麽說,你不會生氣吧,咯咯!”
程驍疑惑:“我為什麽要生氣?”
“我希望它別出事,就是希望你預判不準啊!”
“哈哈,我就那麽心胸狹窄嗎?隻要開會的人都安全,我再錯幾次又算得了什麽!”
說到這裏,程驍拍著秦葭的肩膀:“不管事情的結果如何,也改變不了那個大棚是危房的事實。所以你記住,明天你一定要站在門口,絕不允許你往裏走!”
“我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