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內心其實很失望。

他原本是想借助陳文才的勢力來對抗薛文濤,但萬沒想到陳文才父子早已落魄,兒子在改車廠當工人,陳文才則在附近的建築工地當保安,除了十幾個工友和兩條用以看護工地的狼狗外便一無所有。

陳文才歎了口氣,渾濁的眼球迸射出一縷深深的仇恨,“說來話長,自從被綠騰集團忽悠著合作,我就接連虧損...大半輩子的積蓄全搭進去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隻能靠打工艱難維持生活。”

“跟綠藤集團有關?方便詳細說說嗎?”沈浪眉頭一挑。

“這又有什麽不方便的,兩年來我們父子受盡白眼和欺負...哪還有什麽尊嚴。”

陳文才吐出一口香煙,跟冷飲店老板買了瓶啤酒,一邊喝一邊說。

原來在兩年前,陳文才曾跟綠藤集團合作搞過工程,由於建築材料低劣不堪,導致工程進行到一半就塌方了,還砸死了好幾個工人,要不是陳文才在金陵有點人脈,那就不是賠錢那麽簡單了,鐵定得去蹲苦窯。

“我一點不誇張的說,綠藤集團幹的項目,99%都是豆腐渣工程,他們聰明的地方就在於,每次將工程拿下後,就外包給其他的工程公司,對這些工程公司也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使用他們綠藤集團提供的建築材料。如此一來,就算出了事情,綠藤集團也能安全抽身,推那些外包公司當替罪羊,我陳家就是替罪羊中的一隻……”

“在金陵市流傳著這麽一句話——綠藤不倒,工程業沒個好。可想而知,綠藤集團究竟有多黑。據我所知,財富集團就是被薛文濤給坑了,不得已才卷款跑路到國外,當然,這事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敢肯定,隻能說可信度有八成……”

陳文才一邊喝酒一邊跟沈浪嘮叨,末了他好奇道:“你來金陵做什麽?”

沈浪嗬嗬一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來搞工程的,目標是爛尾的財富大廈。”

“...!!”

陳文才握住啤酒的手臂懸在半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跟槐安集團有什麽關係?”

這次輪到沈浪驚訝了,他竟然連槐安集團都知道?

“不愧是曾經幹工程建築的,消息夠靈通的。”

“什麽夠靈通啊!”陳文才急了,“我跟你說,這工程絕對不能接,這是個天坑!我為什麽會知道?因為綠藤集團已經放出話來了,金陵任何一個施工方,材料方都不準跟槐安集團的人合作!否則,就他就讓對方在金陵沒有活路!”

沈浪點燃第二支香煙,心中對綠藤集團的霸道感到震驚。

他知道綠藤集團是隻猛獸,但沒想到,對方的勢力遠比他想象中更強大,簡直是地產工程界的霸主,跟前世的東聯集團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怪不得財富大廈項目停滯了這麽久都沒人敢接,這不是水深..這明明是無底深淵!

沙書記啊沙書記...您可真會給我找麻煩,但...也真他媽刺激啊!

沈浪害怕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他隻有興奮。

自打重生歸來,他的事業堪稱順風順水,套用一句後世家喻戶曉的話那就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現在好不容易出了個綠藤集團,這讓他如何不興奮,不高興。

扳倒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比殺掉幾十個高手更有成就感!

“嘿,不讓本地供應商提供材料和技術支持又有什麽關係?我回槐城找,去連雲找不就行了。”

沈浪對此嗤之以鼻,不就是多個幾百上千萬的運輸費和成本,他槐安集團花得起!

都說猛龍鬥不過地頭蛇,沈浪偏要試試。

“陳文才,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公司,跟薛文濤鬥一鬥?文才、文濤...你倆名字都還挺像的。”

沈浪拋出橄欖枝的一刹那,陳文才眼眸中的渾濁仿佛都在瞬間消失,他瞪大眼睛,“你要聘請我?我之前...”

“那是過去式了,況且趙二都死了那麽多年。”沈浪把手一攤。

任人唯才,這是沈浪的特點。

否則他當初就不會跟王援朝合夥做生意。

事實證明,王援朝確實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夥伴。

“老陳!你他媽的又在偷懶?!喲,還喝上啤酒了,你他媽一位自己還是當初的陳老爺子呢?”

伴隨著一陣惡毒的咒罵聲,身材臃腫,胳肢窩夾著皮包,穿金戴銀一副土大款模樣的男子在幾名狗腿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對著陳文才就是一通臭罵。

陳文才猛然起身,啪地將啤酒瓶摔了個稀碎,罵道:“去你媽的周萬財!老子告訴你,老子不幹了!你再罵一句試試,信不信我削你!”

“啊,你……!”土大款周萬財愣了一下,酒勁也隨之清醒了七分,這個平日裏三棒子砸不出一個屁來的落魄老杆子今天怎麽這麽生猛?

“走吧,去你們住的地方看看。”

沈浪舒展了一個懶腰,跟陳文才父子離開現場。

他知道陳文才父子落魄了。

但……落魄到睡在城中村的握手樓裏,這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是一間隻有三十平米的老破小,四處漏風,唯一的電器是從舊貨市場淘換回來的90年代初的24寸‘大’彩電。

陳金蹲在爐子邊上給爐子生火,然後夾了兩塊蜂窩煤進來,他眼神猶豫不定,最後鼓起勇氣道:“洪薇薇...她還好嗎?”

“她現在過的很好。”沈浪抱著陳家養的大肥貓,不鹹不淡的回道。

“哦...我當初,真是畜生。”在火光下,有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流下。

沈浪看著陳金,內心有了一絲絲的同情。

也僅僅是一絲,他有今天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嘎吱嘎吱嘎吱...

陳金將燒完的蜂窩煤放到門口踩碎,作為貓砂。

大肥貓嗷嗚叫了幾聲,從沈浪懷裏掙紮出去,跳過去上廁所。

沈浪打開收音機,發現裏麵的磁帶還挺新,再一看歌手的名字,沈浪樂了。

“周傑侖的歌啊...是了,最近他剛出第一張專輯。”沈浪喃喃自語。

陳金驚喜道:“你也聽他的歌?雖然他吐字不清楚,但我覺得特別好聽!”

沈浪沒吭聲,按下播放按鈕——那是一首《可愛女人》

“想要有直升機,想要和你飛到宇宙去,想要和你融化在一起,融化在銀河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