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湍急的運河邊。

聆聽著母親的哭泣聲,周圍那些百姓,包括民警都黯然落淚,沈幼溪更是早已哭成了淚人,啜泣不止。

沈浪攙扶婦女站起來,“姨,我先送您回去休息,這邊如果有信的話,相信警察同誌會第一時間通知您,您千萬要保重身體。”

婦女在運河邊哭了一天,早已精疲力竭,被沈浪和沈峰父子半拖半拽的帶離現場。

趁著父親攙扶婦女的工夫,沈浪朝民警擺了擺手,示意他早點收隊。

天黑水深,救援人員要是再出點什麽問題可就糟糕了。

年輕民警擦了擦眼角淚水,點頭表示明白。

等到沈浪他們離開,圍觀的百姓也陸續散去,民警朝運河中的撈屍人喊道:“師傅,收了吧。”

“等我一會,我再潛一趟,再找不到就收工,明天再找。”

運河撈屍人回了一嗓子,他也有兒子,恰巧跟小煤球一樣大,他知道婦女有多傷心。

……

從小煤球家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沈浪抬手擦去沈幼溪眼角的淚痕,“別哭了。”

“阿姨太可憐了,兒子才十六歲...”沈幼溪很快就要做母親,她把自己代入到婦女身上,豈有不傷心難過的道理。

“阿姨是可憐,但那兩個女的更可恨!”沈峰吧嗒吧嗒的抽著香煙,忿忿道:“為了一條狗,害死一條人命。現在人家兒子沒了,連麵都不敢露,人渣,敗類!”

“人各有命,你現在說這些一點用都沒有。對了爸,要是小煤球屍體找到了,喪葬費咱們出一部分吧。”

“早知道你會這麽做,都聽你的。”沈峰用力點頭。

小煤球家雖然跟沈家沒什麽來往,可小煤球的母親是個厚道人,整個缸套廠都知道。

……

清晨,狂風驟雨。

雨點拍在玻璃上啪啪作響。

這種天氣當然是窩在家裏看電視。

“砰砰砰...”

“砰砰砰...”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沈峰兜著雨披去開門,驚呼道:“王燕,這大風大雨的,你怎麽來了?”

“沈峰大哥,出事了!”

“小凱出事了?進屋說話。”

沈峰把王燕領進屋,沈浪也穿著褲衩背心從二樓下來,“王姨,你報警了嗎?警察那邊怎麽說?”

王燕滿臉焦急道:“不是這個事,昨晚我家小凱回來了,雖然那個大灰熊沒為難他,可對方讓他帶話回來說必須在一個星期之內把十萬塊錢還上,要不然就把我們的房子拿去抵債,那可是十萬塊啊,我根本湊不齊這筆錢。浪子,姨知道你有錢,你能不能先借姨點?姨連欠條都寫好了。”

沈峰白眼狂翻。

沈浪則是哭笑不得,“王姨,你這是幹嘛,債務轉移?這是曹凱欠下的賭債,你怎麽能跟我借?”

“你幫姨一把吧,要是房子沒了……我們一家三口去哪住啊?”王燕滿臉懇切。

“王姨,你先坐。”

沈浪讓王燕坐下,他也找了個椅子,笑嗬嗬道:“我對您家的狀況很同情,但是愛莫能助。俗話說的好,救急不救窮,你家曹凱自己賭博輸了,當然是你們自己想辦法籌錢還賭債,這跟我家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是有點錢,可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就算是,我也能說借就借吧?”

沈浪一番話直接把王燕的後路給堵死的,態度十分堅決。

這一世沈浪捫心自問是個善良的人,遇到值得幫助的人從不吝嗇,但他心裏有條底線,那就是堅決不做愚善的人,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往後找他們家辦事,借錢的人將絡繹不絕。前世有個穿大衣唱歌的農村明星就因為愚善,被村裏人欺負的不行,前車之鑒,後車之師。

“沈峰大哥...”王燕見沈浪態度堅定,隻能向沈峰求助。

沈浪更絕,苦惱道:“王燕啊,我就是個農民,自從小賣店燒了以後一直沒幹活,我哪有錢,我的錢都是我兒子賺的。”

“咱們都是一個廠子的,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王燕真急眼了。

她敢一大早跑來借錢,是因為昨天發生在運河邊的事她也聽說了,沈浪一出手就是五千,她心裏豈能不動心思,可她萬沒想到沈浪會是這麽個態度。

“王姨,救是肯定會救,你也說了,咱們都是一個廠子的,你把房子賣了抵債,沒地方住的話,我可以幫忙安排個臨時住所,前三個月租金給你們免了。”

“沈浪!你太過分了!你……你簡直為富不仁!”王燕勃然大怒,“房子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賣!”

“王燕,你賣不賣房子跟我們有啥關係?你吵吵什麽玩意?錢是我家的,我們願意借就借,不借就不借,就衝你這個態度,不借!一分都沒有!”沈峰也怒了,他向來脾氣不好。

“好……好!不借就算了!我算了看清楚你們老沈家的為人了!”

王燕狠狠一攥拳,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把大門摔的砰砰響。

母親擔憂道:“這個王燕,早些年沒這樣...最近怎麽變的這麽蠻不講理,賭債,哪有跟我們借的道理。”

“甭搭理她,這就是個碎嘴子,成天正事不幹,抓著把毛嗑就在廠門口念叨東家長西家短,誰家媳婦不洗碗。”沈峰呸了一口,“什麽玩意,一家子沒一個好人。”

缸套廠西區。

曹凱父子坐在廳裏看24寸黑白電視,受到狂風暴雨影響,電視機裏雪花遍布,滋滋滋聲比說話聲還大。

“爸,你說咱媽能借著錢不?”曹凱用力拍了拍電視的後屁股,雪花這才稍微小了一些。

“應該能,昨個小煤球不是淹死了麽,沈浪直接給他媽拿了五千塊,出手這麽闊綽,大概是能借給咱們。”曹父翹著二郎腿,瓜子殼直接扔在地上。

“爸,你會不會太樂觀了?咱家跟沈家關係還沒好到那個地步吧,我記得去年沈家剛發達的時候,我媽沒少說人家壞話。”曹凱憂心忡忡,“我媽也真是的,小時候嫌棄沈浪學習差,不讓我跟人家玩,結果你看看人家現在,都當大老板了,據說身家有上百萬。我要是一直跟他玩到大,也不至於混的這麽慘。”

“沒那麽多吧,你太誇張了。”曹父根本不信,他一個月就650塊錢工資,一百萬他得賺多少年?

曹父嚐試著心算了一下,然而很快放棄了,根本算不過來。

“媽回來了。”

曹凱趕緊迎出去,“媽,他借錢給咱們了嗎?”

“別跟我提這對畜生父子!”王燕扯著嗓子咒罵:“爺倆沒一個好東西!”

曹父怔了怔,跟兒子對視一眼,委屈道:“我們又怎麽你了...”

“我沒說你!我說的是沈峰沈浪!”王燕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