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顧依依三個月未見裴醉,已經想他想得心都要碎了。

那隻小‘肥’鴿飛得太慢,能帶的信又太少,顧依依每回都有大段大段的話要寫給裴醉,到最後隻能硬生生的砍成幾個字,簡直累不愛。

好在母親大人的產期將至,隻要等她平安的生下弟弟,再照顧她出了月子,自己便能安心的去西蒼找裴醉了。

至於嫁衣什麽的,哦嗬嗬,繡娘們早就完成了好嘛!完全不用顧依依自己‘操’心!

顧依依咬著筆端繼續給裴醉寫信,雖然‘肥’鴿子帶不走,她也寄不出去,但她還是一直寫著,有時是思念,有時是埋怨,有時是膩到骨頭裏的情話。

少‘女’情懷總是詩,顧依依很想寫滿整整一疊,然後把這些都帶到西蒼去,告訴裴醉,這張是我在三月二十七想你的時候寫的,這張是在四月初二下雨的時候寫的,這張是五月十八夜裏想你想到失眠爬起來寫的。

每個字每張紙,透著的都是她對裴醉的思念。

“小小姐!不好了!小姐要生了!”‘門’房大叔一直稱呼顧挽情為小姐,無論她嫁了多少次人,嫁的什麽人,都是將軍府唯一的大小姐。

“什麽叫不好了,馮叔快把你剛剛說的話全給我吞回去。”顧依依口上雖然這麽說,手裏卻是連忙丟下紙筆,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跑了過去。

此刻馮叔正捂著嘴,真的一副想把先前的話吞回去的表情。

“不是還有十來天才到產期嗎?怎麽這麽快。”外麵下著大雨,顧依依邊問邊撐起一把油紙傘,一邊頂著雨幕走了出去。

“說是宮裏來了人,小姐陪著說了兩句話,不曉得怎麽就摔了。”馮叔也撐起傘迅速的跟上,望了望四周,這才指了指天小聲的說,“宮裏那位聽說了,已經趕過來了,兩巴掌下去,那‘女’人臉全腫了,現在還在雨裏跪著呢。”

“那‘女’人是誰?”顧依依腳步不停,去賢王府的馬車已經備好,就停在將軍府的外頭。

“好像是什麽貴人……”馮叔抓著腦袋想了半天,他實在記不清這宮裏的那些‘女’人的封號。

顧依依腳步一滯,雨淅淅瀝瀝的落在她的臉上,她這才察覺到油紙傘差點從自己的手裏滑到地上。顧依依穩了穩身子,開口問馮叔,“是不是叫祺貴人?”

“對!對對!就是那個!”馮叔猛地一拍腦袋,終於和那個怎麽都記不住的名字掛上了號。

顧依依微微垂了垂頭,對付蕭皇後已有方案,顧挽情這是為了自己沒有後顧之憂,在她離開之前,徹底的鏟除祺貴人帶來的威脅。

母親大人還真是……胡鬧啊。

生孩子可是從鬼‘門’關走一遭,她怎麽能故意摔一跤,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呢?以前批評自己的時候可是說的義正言辭。

顧依依臉上被淋了雨,頭發也粘在一起,她‘揉’了把臉,不知道‘揉’掉的是雨水,還是不小心落下的眼淚。

“馮叔,娘親讓找的死嬰,怎麽樣了。”顧依依跨步上了馬車,突然想起一件事,扶著馬車問道。

馮叔是將軍外祖身邊跟著的老將,信得過,所以先前她便讓馮叔找了一百多個孕‘婦’,派人仔細盯著,一旦生下死嬰便買過來。

“今天早上剛有一戶人家早產生了個死胎,家裏人哭過一陣,覺得不吉利想要埋了,被我買了過來。原本還想著離小姐產期太遠,沒有用,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馮叔說著叫人打傘抱過來一個小小的繈褓,裏邊包裹著一具小小的身體,確實是早產兒的樣子。

顧依依小心的接過,放下馬車的車簾,低頭看著繈褓裏那個皺巴巴的小臉,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

這麽小的孩子,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就離開了,卻不讓她安生,還要利用她掀起腥風血雨,真的很對不起。

希望她下輩子能平安降生,遇到一戶好人家,安平樂道,一生無憂。

“對了馮叔,去找那個臭老頭子,萬一娘親她,呸呸呸……你就說娘親那裏說不定有很多宮廷秘‘藥’,讓他趕快跟上。”顧依依再無知,也曉得‘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老神醫雖然人討厭了點,可是醫術卻是真高明。

隻是,她真的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

顧依依到賢王府的時候隻聽見陣陣慘叫,忍不住掐緊了掌心,快步從正廳穿堂而過。結果看見蘇碧池臉頰高腫,就這麽跪在雨裏,承徽帝卻半分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

他的心思全在顧挽情身上,顧依依瞧見他的身邊跪了一圈的太醫,臉‘色’當即就變了。

“我娘親怎麽樣!”顧依依顧不得衝著承徽帝行禮,徑直向產房闖去。

產婆正讓人端著一盆血水出來,險些撞到顧依依的身上。而產婆這時候也滿頭大汗的抬起頭,看向顧依依,無奈的搖頭歎了口氣,“請剪刀吧。”

顧依依聽聞這話一下子手腳發涼,差點直接向後倒去,身邊的人手忙腳‘亂’的扶了一把她才站住。

產婆是承徽帝親自找來的,絕對的沒有問題。皇家之人,對子嗣看得極其重要,產婆現在的意思是要保小舍大了。

不……

“不行!”承徽帝和顧依依的聲音同時響起,顧依依朝著承徽帝望去,隻聽見他麵無表情的說了幾個字,“舍小保大。”

顧依依的麵‘色’白了白,原書裏顧挽情根本沒有生下這個孩子,難道真的無法改變嗎?

罷了,天命不可違,保住母親大人的‘性’命才是要緊。

顧依依撲到顧挽情身邊,接過一旁伺候的丫鬟手裏的錦帕,替顧挽情擦拭額角上的汗水,卻冷不防被顧挽情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定要生下來!”顧挽情不知是不是太過痛苦的原因,此刻的力道之大,硬生生的將顧依依的手腕捏得青紫一片,“我們不能功虧一簣。”

沒有了這個孩子,她拿什麽撬了狗皇帝的江山,這麽久的委曲求又都算什麽!

顧依依雙‘腿’一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娘!”

“你聽到沒有!”顧挽情明明已經快沒有力氣了,但是這個時候卻強撐著睜開眼,抓著顧依依的手腕,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態度堅硬,“生下來!”

顧依依咬著‘唇’重重的點頭,然後奪‘門’而出,一下子跪到承徽帝麵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求您讓產婆再試試吧,求您了。”

“顧依依,那是你娘。”承徽帝冷冷的看了顧依依一眼,然後踢‘門’進了產房,直接吩咐產婆,“舍小保大。”

產婆戰戰兢兢的應了,然後準備下手。

“不行,娘親說了,一定要把弟弟生下來。”顧依依跪著爬到承徽帝腳邊,抓緊他的衣擺,“您讓將軍府的那個老神醫試試,娘親和弟弟,我一個都不想失去啊!”

如果是在現代,在順產的過程中發現難產了,就會立馬推到手術室做剖腹產手術。可是現在,遠遠沒有那個技術。

“你說了算還是朕說了算。”承徽帝怎麽可能聽進去別人的話,況且那個老神醫就算再老也是個男人,他根本不能容忍。

“那您倒是說說,到底是娘親和弟弟的‘性’命重要,還是‘女’子所謂的貞潔重要!”顧依依怎麽不知承徽帝是怎麽想的,她嘲諷一笑,“況且,我娘也早就沒什麽名聲可言了吧,陛下。”

承徽帝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伸手卡住了顧依依的喉嚨。

顧依依此刻卻不掙紮,隻是平靜的抬頭,用那雙像極了顧挽情的眼睛看著承徽帝,“陛下要保娘親,但是娘親也說了要保弟弟。而我,兩個都想保。”

承徽帝眸光暗了暗,就在顧依依快覺得窒息而死的時候,終於被他鬆了開來,“讓那個神醫試試。”

半個時辰後,屋內終於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還有產婆欣喜的喊著“母子平安”的聲音,顧依依顧不上嗓子的疼痛,喜極而泣,也終於鬆了口氣。

可是事情並沒有結束,她強撐著站起來,趁著暴雨,向馮叔要來那個死嬰,換上新的繈褓,跑到皇城‘門’前,就那麽跪在那裏。

雨滂沱而下,她甚至不必多說一句,就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很快的,不明是非的群眾打著傘圍攏了過來,顧依依也不說話,就那麽‘挺’直了身子跪在雨中,自然有安‘插’在人群中的暗衛替她解釋宣揚。

不出一日,街頭巷尾便傳言起來,各種版本都有,但是都在說皇後害死了賢王之子。

皇後蕭家試圖派人鎮壓流言,卻發現有另一‘波’人手在裏麵推‘波’助瀾。可是調查結果卻讓蕭家當權者冷汗侵襲,這‘波’人,除了顧家外,‘插’手的還有承徽帝。

若是沒有皇帝的縱容,僅憑靠著武將出身的顧家,就算再加上賢王府的勢力,又怎麽和他們百年世族抗衡。

聖上已經開始忌憚他們蕭家了,而這些能讓他們發現的蛛絲馬跡,就是警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夕夕的一個地雷,還有土豪盒子的三個地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