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一朝穿越了
右額角火辣辣地疼,顧依依伸手一‘摸’,額角更覺‘抽’痛。蹙眉將手伸至眼前,赫然發現指尖沾著幾點猩紅。
不對,這不是自己的手!
顧依依心中一驚,想要站起身來,卻耐不住頭暈目眩,隻能忍住喉嚨裏因為疼痛差點就呼之‘欲’出的倒吸聲,慢慢扶牆躺下,抬頭打量自己所在的環境。
此處昏暗無光,‘潮’濕‘陰’寒,而不受控製顫抖的手則‘摸’到身下是一片稻草,上麵隱隱散發著一股餿味,停留在鼻尖揮之不去,耳邊還有‘女’人們強製壓抑卻仍然歇斯底裏的哭聲。
這麽糟糕的環境到底是哪裏?
這個撞破腦袋的身體又是誰?
顧依依想起自己‘混’跡的文學網上最流行的穿越文,心中一緊,暗道自己難道從了一次大流?
“那謝安容果真不是皇後親生的,否則怎麽會被拿來當槍使?可笑,不過是占了個長字,就真拿自己當千金公主了。”說話的‘女’子背對著顧依依,她卻似乎能看到那‘女’子眼中的嘲諷, “依依也是,怎麽‘性’子那樣倔,被辱了兩句就撞牆……”
“挽情!”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婦’人厲聲打斷那‘女’子的話,“你總說依依‘性’子倔,還不是隨了你!”
瞧著四周無人注意,老‘婦’人又放軟了語氣,歎了一口氣道:“你也不想想,這孩子長這麽大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現在要緊的是想法子聯係震威將軍,把你們母‘女’從這牢裏接出去。”
說罷從懷裏掏出一份被撕下的貼身衣物的內襯,上麵不知是何時偷偷咬破手指用血寫好的休書,老‘婦’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還是擺出一副冷麵孔揚聲道:“將這休書拿去,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盧家的媳‘婦’兒,依依也隨母姓顧,是生是死與盧家無關。”
“老祖宗!你這是做什麽!”那‘女’子麵‘色’大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轉瞬之間已經想到緣由,急切道:“老祖宗,我知您是想護我和依依的‘性’命,可我若是離開了,那人勢必毫不留情的將盧家斬草除根,您讓孫媳怎麽對得起夫君,怎麽對得起盧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
“你在這裏守著那人便不對盧家出手了嗎?我孫兒不還是死在戰場上了?我們盧家世代忠良不還是被安上了抄家滅族的罪名?”老‘婦’人重重歎了口氣,“顧挽情,那人存的什麽心思你再清楚不過,我們盧家無力反抗,我也不要你為我孫兒守節殉情,我隻要你好好活著,守著我們盧家最後的骨血。”
老‘婦’人說著伸手摟過躺著的顧依依,聲音也不覺軟了下來,“‘女’孩子的容貌最為重要,這牢房可不適合養傷,我就這麽一個曾孫‘女’,萬萬不能再受委屈。”
“老祖宗……”顧挽情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丈夫身亡,夫家被抄,這麽多日的牢房生活都沒有讓這個‘女’子有半分的妥協,然而將她與盧家的關係斷絕,即便明知是為了她和‘女’兒,卻還是將她狠狠打擊了一遭。
“讓我再看我們依依一眼。”感覺到冰涼的手掌覆在臉上,顧依依睜開雙眼,撞上老‘婦’人滿是慈愛的目光,可是下一秒卻被她一把推到了顧挽情的懷中。
“依依不堪受辱都能撞牆明誌,老身又怎能苟且偷生!今日便以一死來向上天證明我們盧家的清白,也有顏麵去地下見盧氏的列祖列宗。”老‘婦’人說完便捧起腳邊的破碗,狠狠砸碎,然後撿起其中的一片,以極快的速度向自己的脖子劃去。
“老祖宗!”顧挽情驚呼過後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顧依依的眼睛,然而顧依依還是看到了血光飛濺的場麵。
電光石火之間顧依依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身處的世界。
這是一個虛構的世界,而她顧依依,正是這個世界的“創物者”。
耳邊聲音一下子消失殆盡,但僅僅隻是幾秒,眾人反應過來之後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辱罵附帶更加賣力的哭聲。
“顧挽情!你害死了我兒子還不夠!現在又害死了母親!是不是要把依依也害死才甘心……”
“賤人,要不是你去勾引皇上,我們盧家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小娼‘婦’,你娘生你的時候怎麽不把你掐死……”
“我們盧家做了什麽對不起震威將軍的事情,偏偏要把‘女’兒嫁進來禍害……”
“你怎麽不去死的啊……”
“……”
餿飯,破碗,拳頭,指甲,肮髒的鞋子……什麽都往顧挽情身上招呼起來,顧挽情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麵對老祖宗的屍體筆直的跪著,緊緊的將顧依依按在自己的懷裏。
“顧挽情心裏一點點冷了下去,憑什麽,憑什麽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於她?她和夫君兩情相悅錯在了哪裏?她相夫教‘女’孝敬公婆哪裏做得不盡人意?她隻是不幸入了狗皇帝的眼,她隻是沒有順從狗皇帝所謂的偷香竊‘玉’,就‘逼’得他為奪臣妻設下陷阱謀害忠良。她不是沒有想過死,她也想隨夫君去,可是她還有‘女’兒還有父親,她必須活,她哪怕忍辱偷生都得活下去,她要殺了狗皇帝,她要為夫君報仇。”
顧依依腦中突然閃過這麽一段話,她知道,這是顧挽情此刻內心的想法。這一百七十四個字的心理描寫正是她當初寫文的時候一字一字親手敲上去的。
但是此刻顧依依想吐槽的是,母親大人,其實狗皇帝對你才是真愛啊!
身為作者碼字的時候覺得一切情節都合情合理,可是現在穿成了小說中的人物,顧依依滿腦子都是吐槽。
被辱了兩句就撞牆,這不叫‘性’子剛烈,這叫拿命當兒戲。
想想生活在大tian朝的人們,從上學開始,少不了被老師責罵,畢業工作,麵對上司,又必須得阿諛奉承。
要想活得長,哪能不彎腰。
像原主這樣身為‘女’子剛烈不屈的,在碼字時看來是不錯的,可是現在看來就像旺旺碎碎冰。
不折很硬,一折……就領便當了。
顧依依正這麽想著,突然鼻尖一酸,眼淚奪眶而出,身體也不受控製的一把推開護著自己的顧挽情,跌跌撞撞地撲到了已經逝去的老‘婦’人身上。
“老祖宗!”少‘女’的哭聲清絕淒厲,勾起了這牢房中‘女’人們心底最深的絕望,連老祖宗都尋死了,她們肯定是沒有生路了。
一瞬間哭聲哀絕遍耳,剛剛動手撕扯打罵顧挽情的‘女’人們基本都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有的拍打著地麵放聲嘶嚎,有的捂著‘胸’口低聲哭泣,也有的哆哆嗦嗦地從稻草堆裏‘摸’出早就藏起來的發簪開始磨尖。
不知哭的究竟是老祖宗還是她們自己。
顧依依趴在老‘婦’人的屍體上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內心深處卻仿佛有數萬匹草泥馬在奔騰。
身為曾祖母在剛剛撞破腦袋的曾孫‘女’麵前自盡真的沒有問題嗎?
你就不擔心她會半夜做惡夢?
你就不擔心她會被嚇得神經失常再也嫁不出去?
哦,對了,身為正常向非‘女’尊文的‘女’主是絕對不會嫁不出去的,哪怕她是個傻子。
但是自盡就自盡吧,動手之前先說那麽一長串廢話做什麽?還有周圍的人包括母親大人都傻了嗎,那麽明顯的自殺宣言都沒人聽出來去阻止嗎?還是說自己寫文的時候把所有人物的智商都拉低了?
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賣力了,顧依依弱弱的覺得後一種可能‘性’居多啊。
好吧,現在不是身為作者吐槽自己的時候,雖然麵對老‘婦’人的死亡她也覺著有些惋惜,可那畢竟不是自己真正的曾祖母,心中並沒有沉重的哀痛。
但她還是哭了,還哭得要把小命兒都丟了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顧依依靜下心來,仔細思考寫文時的每一個細節,或許不是她想哭,隻是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
對了,她這具身體的原主,原本可是姓著盧的。
她對著盧家,對著牢房裏的每一個盧家人,都有著盤根錯節怎麽都剝離不去的深厚感情。
甚至,應該於此時此刻因為老祖宗的死,在心底對著顧挽情產生了一絲恨意。
想到這裏顧依依抬頭向顧挽情看去,心中並無任何不適之感,頓時鬆了一口氣,看來也不是所有的情節都是隨著自己寫的劇情展開的。
一口氣還沒鬆完,腦子中突然又飛快的閃過一段話:“顧挽情抬頭見依依望著自己,那雙像極了自己的眼睛不再裝著依戀崇拜,隻剩下複雜的情緒和一絲疏離,心髒猛然一陣收縮,似乎這一刻,自己又失去了什麽。”
這一秒顧依依心中絕對不僅僅是數萬匹草泥馬在奔騰了,一句臥槽差點脫口而出,險些毀了自己現在的形象。
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顧依依告誡自己現在已經不在現代了,而是身處另一個世界。哪怕這世界是自己一字一句構造出來的,也斷斷不能在沒有‘摸’清楚狀況之前輕舉妄動。
似乎不管自己到底是怎麽想怎麽做的,總會有一股力量悄悄地將一切推回到原文的軌跡上去。
顧依依心中有了這樣一個推測,又想到在此之後發生的種種情節,氣息一沉,原本故作輕鬆的心態瞬間消失殆盡。
不,她也不能這樣悲觀。
顧依依咬了咬下‘唇’,她已經很幸運了,雖然從大流的穿了,但她一來沒有穿進‘肉’文,二來也沒有穿成炮灰‘女’配,三來更不用隱忍謀生逆襲算計。
她生來便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原文中,母親負責披荊斬棘開疆辟壤,原主負責談情說愛勾心鬥角。而現在這具身體的芯子換成了熟識未來一切發展的自己,就算‘混’不到風生水起,平平安安總是能夠做到的。
顧依依想到這裏‘唇’角微微翹起,再抬頭時眼底隻剩一片笑意。
她都已經是‘女’主了,還怕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