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醫院VIP病房。

心電監護儀上的波浪線逐漸被直線所取代。

病**的沈鬱,也在這一刻露出了笑容。

他看著天花板,大腦中閃過了無數的記憶片段,最後停留在了三十多年前的那晚。

“沈鬱,我恨你!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不會再嫁給你!”

她說完這句話,隨後縱身跳下了河裏,隻留下沈鬱捏著一張孕檢報告單呆立在岸邊。

三十多年來,他每天晚上被夢魘折磨,悔不當初,煎熬至今,終於解脫了。

“婉婉,我終於可以來找你贖罪了!”

說完這句話,沈鬱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本台插播一條消息:本市著名企業家沈鬱於2025年七月一日下午15點41分在津海醫院病逝,享年53歲,他一生未婚,致力慈善事業……”

……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沈鬱感覺眼前有了些光亮,耳邊也傳來了低聲的啜泣。

沈鬱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莫名有些熟悉,仿佛一切都曾見過一樣。

隻是沒等他想起更多,腦後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齜牙咧嘴。

“嘶,這是誰給了我一悶棍啊?”

他揉著腦袋坐起身來。

突然,他看見一旁角落裏蜷縮著一個人影。

那是一名少女,但此時衣衫淩亂,雪白晶瑩的肌膚就這麽暴露在空氣中,上麵還帶著淡淡桃紅。

隻是那幾處**肌膚上還有著青紫色的淤痕,很是紮眼。

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麵容,沈鬱愣住了。

“婉婉?!”

他不敢置信的喚了聲,下意識撲了過去。

馮婉眼中滿是死寂,整個人如同丟了魂一般。

現在瞧見沈鬱撲向自己,她心中很是害怕,可卻仍舊一動不動,睦子中也滿是灰敗。

另一邊,沈鬱原以為這又是一場夢魘,但當他緊緊抱住馮婉之後,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溫暖、柔軟、馨香,夢裏怎麽會有這麽真實的感覺?

這夢境,怎會如此真實?

他給了自己一巴掌,臉上頓時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但他卻沒有因此‘醒來’,現場依舊。

沈鬱鬆開馮婉,目光掃視一周,塵封的記憶終於喚醒。

“這是老宅的擺設……”

“我,重生了?”

沈鬱沒想到自己真的重生到了三十多年前,讓他有了機會彌補對馮婉的過錯,改變自己與她的命運。

熱淚滾落,沈鬱又哭又笑,麵露癲狂。

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馮婉都有些驚疑。

她看著沈鬱,眼中滿是不解。

看到妻子眼中不解,沈鬱立馬收拾了一下情緒,消停下來。

“婉婉,對不起,之前我實在是太畜生了!”

“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打你了!”

這一世,我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兒發生了!

沈鬱在內心發誓,隨後將驚魂未定的馮婉攙扶到椅子上坐下。

“我來收拾一下,你先坐著休息。”

沈鬱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思路情緒。

然而,看到他忙裏忙外,一旁的馮婉沒有半分的欣喜,臉上隻是多了一絲疑惑,她對沈鬱的恨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消散的。

趁著打掃衛生的間隙,沈鬱發現了掛曆上的日期:1995年7月1日,正好是三十年前。

“7月1日,那豈不是婉婉她爸還有半個月就要死了?”

沈鬱微微皺眉,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兒。

前世,馮婉自殺有兩個誘因,一個是他長期家暴淩辱,另一個就是她父親的死。

馮婉作為十裏八鄉第一位考上大學的高材生,還是重點大學,之所以會嫁給他,就是為了救父親。

本來她的人生一片明媚,誰知道她父親偏偏這個時候重病,急需一筆錢來救命。

除了長相和讀書別無長處的馮婉沒辦法,隻好賣身救父。

當時沈鬱的父母為了讓他成家,便讓馮婉嫁到了沈家,但沈鬱本就是混混一個,婚後不僅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馮婉,每有不順心便是拳打腳踢,根本不把她當人看。

就這樣,在忍受了他一年之後,長期家暴、父親離世、懷了身孕,三重打擊下,讓看不到希望的馮婉給沈鬱留下了一封絕筆信後帶著肚子裏的孩子投河自盡。

一想到這,沈鬱心中一緊,連忙返回屋內,他生怕剛才所見之人,隻是一場夢。

還好,再次看到馮婉坐在床前,沈鬱鬆了一口氣,此時的馮婉正在整理身上衣服,掩蓋春光。

沈鬱突然進來,嚇了她一跳。

看到此情此景,沈鬱內心不由得一陣絞痛,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婉婉,以前是我錯了,我是個畜生。”

沈鬱直接跪倒在馮婉麵前,一臉堅決的發起了誓。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打你罵你了,我不求你馬上原諒我,我隻想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彌補你。”

沈鬱擔心馮婉再做出什麽傻事,為了改變兩人的命運,他不惜下跪。

相對於馮婉,自己這點尊嚴又算得了什麽?

然而,馮婉沒有應他,隻是輕輕梳著頭發。

沈鬱歎了口氣,安撫一事是要看行動的,他急切不來。

這個時候,他肚子裏突然咕嚕咕嚕響了起來,沈鬱這才感覺饑腸轆轆。

他走到廚房間,準備自己做點飯菜。

可當他打開米缸,裏麵居然空空****,連一粒米都沒有了。

再掀開鍋,蒸屜上隻有一盤野菜。

半點油星沒有不說,還發黃了,顯然是熱了好幾回。

“米前天就沒有了。”

這時,馮婉的聲音從裏屋傳來。

沈鬱聽了後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

他這丈夫當得真是太不稱職了,連起碼的養家糊口都沒做到!真是毫無擔當!

沈鬱沒有說話,循著記憶到衣服口袋裏去找錢。

可他左掏右掏愣是一毛錢都沒有找到。

馮婉收拾好了,出來恰好撞見,淡淡開口。

“早沒錢了,咱家最後一點錢都讓你前兩天拿去賭了。”

一聽這話,沈鬱臉色尷尬,羞愧得無地自容。

“你在家等我一下,我出門想想辦法。”

他不敢直視馮婉,落荒而逃。

出了家門,沈鬱直奔父母老宅。

和婉婉結婚後,他就和父母分了家。

到了老宅,沈鬱猶豫半天後,這才進屋。

以前,自己沒吃的了,也總會回這裏蹭飯,但從未管過馮婉,今天不同,必須得帶點東西回去,不然馮婉就得挨餓了。

“爸媽,能借點錢給我嗎?家裏沒吃的了……”

沈鬱艱難開口道。

“混賬!你是不是又去賭錢了?!”

正抽著水煙的沈軍聞言暴怒,拿起煙壺就要打兒子。

沈母趕忙拉住丈夫,隨後轉頭看向兒子。

“兒啊,為了給你成家,咱家底兒都掏空了,今年的糧食還沒出來,家裏哪還有多餘的糧食啊?”

“你懂點事兒吧,別再繼續賭錢了……”

她苦口婆心勸道。

沈鬱苦笑,他知道自己在父母這裏也早就信譽危機了。

沒辦法,他也隻好趕緊離開,老爹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要是留在那,兩父子準得出事兒。

“這可如何是好。”

沈鬱從父母那裏離開,腦海中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就在這時,迎麵走來了一個青年。

“嗯?”

這人正是沈鬱在村裏的一個好哥們兒,馬青鬆,兩人從小玩到大,感情自然沒得說。

“喂,老馬!”

他趕忙出聲喊道。

一聽到這聲喊,馬青鬆頭皮發麻。

其實他剛才就看到沈鬱了,特意沒有打招呼,就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

但是現在沈鬱都喊了,他也沒辦法不回應。

“什麽事?”

馬青鬆臉色不太好看,就差把“沒錢”兩個字刻在臉上了。

“借點錢給我唄,沒錢的話米麵也行,家裏揭不開鍋了。”

沈鬱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他是真走投無路了,總不能餓死吧。

一聽到錢,馬青鬆眼中閃過一絲慍色。

“沈鬱,不是我說你,你已經成家了,你還是個男人嗎,整日賭錢喝酒毫不顧家,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聞言,沈鬱知道是誤會了,苦笑著解釋。

“老馬,我不賭了,這次是真的。”

見他這麽說,馬青鬆嗤笑一聲,顯然沒有相信。

“真的?你哪次不是這麽說的?沈鬱,我當你是兄弟,你把我當什麽?你要真把我當兄弟,你為我想想好嗎?我也有家,我也要吃喝,你放過我吧!”

“你有手有腳,但凡勤快點,還能吃不上飯嗎?”

“沈鬱,給你,這是我這幾天在礦上結的工錢,也是我作為兄弟最後一次幫你,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你要再這樣,咱們就不是什麽兄弟了!”

馬青鬆從兜裏掏出一疊皺巴巴的小鈔,直接塞到了沈鬱的手裏,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就轉身走進了自家院門。

沈鬱張了張嘴巴,看著手裏還帶著汗漬的鈔票,內心無比煎熬。

馬青鬆是他最好的兄弟,這沒得說的,可現在因為自己這樣,他都已經不抱希望了,看來自己還真是夠混蛋的。

正當沈鬱準備離開,院子裏突然傳來了另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