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大哥了?”蘇聞欽低聲問道。

林安安搖頭的時候,釵子的穗兒輕輕撞擊著發間藏著的那朵紅花。

蘇聞欽從西裝口袋中摸出煙盒兒,取出來一支香煙,點燃,隻吸了一口,便夾在指間,任由它冒著絲絲縷縷的煙氣。

煙氣滋養亡靈。

“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他輕笑出聲,但語氣確是冷清的,“我哥剛死,就能歡歡喜喜的嫁給我,這種事也就你林安安能幹出來。”

“媽說了,你們蘇家不興哭嫁這一說。”她的聲音涼涼的,視線落在消散的煙氣之上,沒有焦距似的。

他就立於煙氣之後,眸中帶著冷意,視線如同冰刃一般,在她的身上淩遲。

而她,麵上輕鬆,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硬拳砸進了棉花堆裏。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無聲的交鋒,緊接著是夏茹的聲音,“有什麽話等著吃完席再講,客人們都等著呢。”

林安安很清楚,一旦出了這個門,吃了這頓飯,她的後半輩子就又要跟蘇聞欽捆綁在一起了,於是輕聲開口講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願意,我們可以聯手抗婚。”

蘇聞欽抬腳往她這邊一步步走來,皮鞋撞擊在地板上的聲音震得她的心頭發顫,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你怎麽知道我不願意。”

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林安安心裏邊鬆了一口氣。

她緊緊攥著裙子因為用力而泛白的關節也漸漸舒展開來,剛要開口講話,就又聽見一句——“先吃席,其他事情以後再講。”

蘇聞欽將即將燃盡的香煙用指尖掐滅,像是不知道燙似的,扔進了林安安腳邊的垃圾桶裏,接著轉身往門口走去。

“你覺得我會輕易放過你嗎?”

他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響在了她的心頭,林安安的拳頭又緊緊攥了起來。

門一打開,就立馬有人擁簇著進來給她補妝,林安安像是個精致的提線木偶,任由她們擺布。

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破滅,終究還是要吃席的。

外人眼中她是風光無比的林家大小姐,又嫁入了蘇家當少奶奶,享受著無邊榮華。其實也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是被貼上了標簽的商品,父親用她換取了林氏的常盛不衰。

今天的這個酒席,更像是一場交接宴,商品易主的交接宴。

被簇擁著推到了酒席之上,林安安坐在蘇聞欽身邊,手習慣性地去摸那個翡翠鐲子,觸感確是凹凸不平的花紋。

這才想起來,今天早上她手腕的翡翠鐲子被婆婆夏茹給換成了金鐲子,而她這件“商品”也毫無選擇權地被換了一個主人。

從出生到現在就是提線木偶的她已經習慣了被人擺布,不是不懂反抗,而是從來都不敢,更為可悲。

生來就跟蘇家有著婚約,林家的命脈此時也正掌握在蘇家手中,一旦她反抗了,林家怎麽辦?

所以她從小到大一直都信奉著那一句“既來之,則安之”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