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亡開端(3)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大群人先後進了房間。這些人當中,眼神有的麻木或者漠然,如先進來的幾個警察,他們或許因為職業習慣,見慣了生死;也有的人眼神透出幾份驚恐和躍躍於試,他們也許是當警察不久,說不定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屍體;當然,更多的眼神則是驚奇和不知所措,因為他們都是普通人,都被警察排除在黃色的警戒線之後。
然而,其中一個身材瘦削,腰背挺直的警察顯得尤為不同,他大概三十歲左右,一進門並沒有同其他人一樣一直看著屍體,而是仔細看了一眼之後,便四處察看,尤其是他的那雙精亮的眼睛,既沒有像其他的警察那樣被公式化,也沒有絲毫緊張或者驚慌,反而極具穿透力,似乎沒有什麽不能被他看穿的。
當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時,詢問也就理所當然了。
“你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現場的人?”沒有過多的套話,開口便直追主題。
“對,包括另外兩個同學,我們是在剛才八點三十四分的時候發現的,當時屍體被吊在空中,已經死亡了,我一個同學便.....”
“你怎麽知道他已經死了?”他忽然打斷我說話,眼睛有些嚴厲的盯著我問道。
“因為他被我同學放下來時,已經沒了心跳和呼吸。”我麵無表情的繼續說道。
“你那個同學叫什麽名字?”
“張耀。”
他頓了頓,似乎若有所思,“你叫什麽名字?”
“江南。”
“不錯的名字,”他對我說道,之後朝另一個年輕人叫道,“小張,帶他到外麵去做筆錄!”
“是,羅警官。”
待我在外麵錄完筆錄,羅山湊了過來,或許是輔導員和警察的開導,他的臉色已經比剛才好看了很多,這倒是讓我放心了。
“江南,輔導員叫我們等下去趟她那裏。“羅山對我說道。
“去她那?”我心中頓時明白,對羅山說道:“我們就別去了,去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寢室休息。”
“這.......這不好吧?不如我還是先去看看情況,如果沒有什麽事,我在回來?”羅山有點遲疑的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等羅山轉身之後便走向寢室。
書桌前,宋慈所著的《洗冤集錄》被攤開放在桌麵上。然而,我的思緒卻還在剛才的事件當中,案發現場的一切都已經表明死者是自殺,如果不出意料,等警察核查完死者的自殺動機,就能結案了。然而,我的疑惑也正是在此,一個人如果到了自殺的地步,那麽必定是對生活,對社會完全失去了欲望,活著生不如死。更何況是要讓一個考上警察學院,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去自殺,那得是對他有多麽大的打擊!那麽,這個自殺動機,到底是什麽?不知覺間,我對這個動機倒有些好奇了。
思緒間,門已經被打開。羅山一臉不安的走了進來,並且忙把門關住,似乎後麵有什麽東西在跟著他。
還沒等我出聲詢問,他便神秘兮兮的走到我的麵前,對我小聲說道:“江南,你知道我們校園有鬼這個傳聞嗎?”
“校園有鬼?”聽到羅山說起,我頓時想起來了。這件事還是發生在兩年以前,當時我們所住的這棟宿舍樓還是女生宿舍,就在這棟樓中,有一大三女生在自己寢室上吊自殺,聽說還是為情所困。結果自從那之後,經常有人說這棟樓鬧鬼什麽的,到最後鬧的沸沸揚揚的,於是校領導幹脆讓男女生換宿舍樓,當時本就嫌麻煩的我還抱怨了兩句,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也就慢慢平息了。
想到這,我對他說道:“當然知道,這棟樓不就是我們被換過來的。不過,你怎麽又提到這件事了?”
羅山聽完我說之後,把身子壓得更低,對我說道:“當年那女生就是在隔壁上吊自殺的,而寢室號碼就是214!”
似乎是配合羅山說話是的,一陣冷風恰好從窗外吹了進來,窗戶被吹的嘎吱嘎吱的響。
我心裏也稍微有點驚訝,因為這實在是太巧合了,根本無法用科學解釋。頓時,我意識到現在羅山心理上麵臨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不把他的注意力從自殺,屍體,鬼這些陰暗的東西轉移,估計他以後睡覺都不會安穩。
於是,我故作輕鬆的對他說道:“羅山,你都在想些什麽東西?你不會被黃聰那具屍體嚇壞了吧?你難道還以為黃聰是被那女鬼弄死的??”
羅山聽完之後,倒是顯得有些中氣不足,用手摸摸頭對我說道:“這倒不會,好歹我還是未來的警察。隻是,感覺太不好了,黃聰昨天還好好的跟我一起打籃球,那知道今天就上吊了,這反差也太大了。而且,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會自殺。”
“是麽?”我聽了之後呐呐自語道:“連你都不相信他會自殺。”
“什麽?”羅山似乎聽到我說了什麽。
“沒什麽。”我想我該繼續轉移話題了,“你知道今天的明辨是非節目我是怎麽猜對的嗎?剛才你不是還想問我來著。”
羅山明顯這時的興致不如之前那樣高漲了,不過或許是求知欲望的慣性和潛意識也想暫時忘掉之前發生的事,他還是很配合的問了句:“嗯,是啊。你是怎麽猜到的?”
“首先,”我打了個響指,把他的注意力集中過來,“第一個自稱自己是語文老師的郝正,其實等他說的話完了之後,就可以推測他是假的。”
“為什麽?我覺的他說的話沒什麽破綻啊。如果不是後來那個女生提的細節問題,我都以為他說的話是真的。”羅山一臉不解。
“他說的話或許沒有破綻,但是你有沒有注意到他說話的語序很混亂?他是先說出自己的職業,之後忽然轉到自己的愛好,然後再說到自己工作內容,最後又轉到了自己的娛樂活動。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在正常的做自我介紹時,或許會搞不清語序,但是一個語文老師平時對語序之類的至少有一個基本的研究,不應該出現這樣的錯誤。因此,我猜他可能是因為撒謊,一時緊張,搞錯了台詞的順序,你可以看到他在台上經常做些小動作來舒緩自己的情緒,例如推下眼鏡,當然也有可能他並不是近視,隻是故意戴著眼鏡,所以不舒服。”
“聽你這樣一講,還真的是這樣。我說我怎麽聽他說完之後,覺得有點別扭。”羅山點點頭,繼續追問道:“那大學生和畫家呢?你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這個問題麽,”我故意裝作出思考的樣子,然後說道:“你先想想吧,下次再告訴你。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該睡了。”
說完之後,我便爬到床上,躺了下來。羅山在下麵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但是經過我這麽一鬧,他的注意力也成功的被分散了。
或許是因為今天身心疲憊,羅山睡下沒過多久便傳來了呼嚕聲。然而,我卻還是沒有絲毫睡意。
躺在床上,今天發現屍體的一幕仍在我的腦海回蕩,而以前的記憶也再次被喚醒,誰也無法想象一個僅僅剛滿十歲的孩子親眼看見自己的雙親死去時的痛楚。雙手不自覺的摸著吊在胸前的微型手槍模型,這是父母在去世前,送給我的十歲生日禮物,同樣也是他在臨死之前,叮囑我一定要去上的警察學院。
“爸爸媽媽,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去世的原因真的隻是因為交通事故嗎?”伴隨著無數個夜晚時心裏的提問,我終於在昏昏沉沉中睡去,而眼中的那滴淚水,也終於在黑暗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