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事難料
“不是的!他們是早期的歸國華僑,在國外賺足了、撈夠了,本準備回國清養清養,可當時國內的賺錢意識太弱,他們在房地產上隨便投資了一下,又缽滿盆滿地賺了一大筆。於是瀟瀟灑灑地送兒子去國外讀書,兒子很聽話也很懂事,聰明好學,孝敬父母,在讀完了博士了之後本準備回國陪父母,可惜校園發生槍殺案,他被流彈擊中命喪異國。二老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欲絕。這幾十年來他們無時不刻不在想念自己死去的兒子,把兒子的照片時時刻刻放在自己身上,期盼著有一天兒子能活著回來叫自己一聲爹媽。”
邵易宇明白怎麽一回事了:“你跟他死去的兒子長得很象,其它那張照片上的人是他們兒子?”
饒根旺點了點頭:“我也實在是沒有想到世上會有長得這麽象的兩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套下來的。我如同傻子一樣被他們拉著到超市從頭到腳換上了名牌,在五星級賓館洗了桑拿,在城裏最高檔的酒店吃龍蝦、鮑魚,直到最後他們用跑車帶我回家,看到滿屋我的------不對,是他們兒子的像片,我終於省悟過來,我把衣服全脫下來還給他們,換上自己的破衣服,並且告訴他們:我不是他們的兒子,千萬別拿我當成替代品,否則終有一天你們會失望的,起碼:我隻是一個流浪漢,而不是什麽博士。你們要是真的想兒子想很了,我可以出自內心的同情叫你們一聲爹媽,但我真的不是你們的兒子,你們希望越大,隻會失望更大,我希望他們冷靜一點,說完就走了,繼續到公園睡覺,當我的乞丐。”
邵易宇有點不可思議:“你不是一直希望好運的來臨嗎?現在好運自己找上門來了,你為什麽拒絕?”
饒根旺皺了皺眉頭,然後笑了:“我實話:寧願我的好運是中了五百萬,而不是做別人的寄養子擁有這上億身家,這些東西都是別人的,別人可以隨時拿去。這三年快活了,三年過後呢?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我寧願不要這泡沫一樣的風光,以免今後我沉不下去。”
邵易宇笑了:“你這樣,他們可不這樣想。”
饒根旺點了點頭:“兩位老人家很冷靜地考慮了一個月,這期間也經常來看我,最後一次甚至在長椅上陪我陪了一夜,說他們很傳統,想有個兒子送終,但他們老了,抱養小孩也不可能了。他們觀察了我一個月,說我------不為金錢所動,勤勞等等打動了他們,即使我長得不像他們兒子,他們也想認我做幹兒子。老奶奶說著、說著竟對我跪下了,求我陪他們去兒子墳前上個香。這個香不上也就罷了,上了之後------”
邵易宇問道:“上了之後怎麽了?”
饒根旺抓了抓頭:“他兒子墳前的墓碑上刻著他的生卒年月,我一看嚇了一跳,拿出自己的身份證說不出話來。老奶奶一把搶過去,跟墓碑上他兒子死的日子一對,竟------竟-------竟然他兒子的死忌就是我的生日!老奶奶和老爹爹再次在他們兒子墳前將我死死抱住,痛哭流涕,生怕我跟上次一樣跑了,老爹爹悲喜交加,竟拿頭去撞墓碑。我趕緊攔著他,老奶奶又給我跪下:兒啊,你就這麽狠心,不肯叫我們一聲爹媽麽?
誰一生能遇到這麽詭異的事情?在那一刻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他們的兒子重新投胎轉世。在他們一再哀求之下,人心也是肉長的,我就認了他們做爹媽。於是------就這麽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風光大集團的年輕總裁。”
饒根旺伸了個懶腰:“我一開始擔心我是一個花架子,誰知道這三年下來我投資什麽行業,什麽行業就火爆,大賺特賺,如有神助,把爹媽交給我的家產翻了兩翻。我甚至都開始有點懷疑師傅給我斷的命局:因為現在三年快滿了,想把這麽大一個家業全敗掉,使自己再成為一個乞丐,似乎很難?------起碼,我跟你剛才說的那個人不一樣:我不嫖不賭,把最近的投資全放在低風險的行業中。我自己都想知道,我是怎麽快速敗到這幾個億,又重新變回乞丐的。”
邵易宇笑道:“是啊,你跟我那個街鄰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我希望你能用你剛才演講時所說的那個道來化解這個宿命。”
饒根旺也跟著笑了笑,然後正色道:“人世間千變萬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希望歸希望,但師傅的話我還是緊記心頭:時刻抱著一顆憐憫之心對人,為了未來那衰背的九年未雨先綢。因為------世事難料。”
邵易宇拿起茶杯,如飲醇酒:“我們以茶代酒,就憑你這句一語雙關的世事難料幹一杯!”
饒根旺搖頭道:“何必以茶代酒?服務生,上酒!上最好的酒!”
頭疼欲裂,宿醉的後遺症,痛得邵易宇恨不得把自己腦袋割了,還有一件比宿醉更讓男人頭痛的事情就女人的嘮叨。
幫邵易宇擦身子的是雅姬,她對邵易宇的愛是瘋狂而沒有任何原則的,哪怕邵易宇說要吸毒,她都會幫他找血管推注射器。所以她是不會說他的,何況在她眼裏,她不過是邵易宇看不上眼的小秘書而已。
幫邵易宇倒嘔吐物的是黎美兒,假如是她肯嘮叨自己,邵易宇倒寧願頭痛,而且天天宿醉來聽她嘮叨,可惜她就是一聲不吭,默默地幫自己做事。
嘮叨的人是叉著手站在床邊的黎麗兒:“天天就知道喝酒,哪天喝死你!跟小孩子似的,這麽大人了還要人家照顧。”
邵易宇拍著腦袋笑道:“現在照顧我的人好像是你姐和雅姬吧?唉,頭痛!”黎麗兒白了他一眼,從雅姬手中接過毛巾在他臉上狠狠擦了起來,邵易宇告饒道:“大小姐,還是我自己來吧!我沒有喝多,不是還知道自己開車回來麽?”
黎麗兒哈了一聲:“你自己開車回來?得了吧!是你那個新朋友打電話叫車送你回來的。可惜他自己卻出了車禍-------”
本來醉得“奄奄一息”的邵易宇一聽“車禍”二字,一雙醉眼立刻睜得通圓,什麽酒都嚇醒了:“車禍?你說我那個新朋友出了車禍?”
黎麗兒剛剛開口,邵易宇卻早已飛奔出門,駕車向醫院狂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