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搶人
姬羨壹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確認。
豐美的溫香軟玉,跳脫著,擁有誘人的彈性,騰時呼吸一滯。
再聯想到昨天褻衣下那胸口的一圈白布,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懷裏抱著的小人兒,是個女的!
怎麽可能,一個在宮裏生活多年的太監,怎麽可能會是位女子?
霎時間,心裏所有的疑問似在這一刻全部解開,難怪四殿下會將她藏匿起來,難怪她沒有編輯入冊,難怪他總覺得四殿下的那幅畫裏除了憐惜之情外,還有別的情緒,原來統統這些源自於這小太監是女子,而且,是四殿下心係的女子。
這個秘密可比他猜到四殿下為了以後接她出宮更有顛覆性,而他自己,心情卻複雜了起來。
實在無法控製住賀蓮,姬羨壹不得不往她的後肩劈下一掌,賀蓮暈了過去,身上散發的肅殺之氣也即刻消失。
“來人!”姬羨壹蹲下來,點住晁天策身上的穴道,防止他因失血過多而死。
下人應聲跑了進來。
“策王爺受傷,趕快去叫大夫,不準宣揚出去,否則殺無赦,知道了嗎!”話語冷靜果斷,柔美的麵容,此時威嚴無比。
剛吩咐完,下人這才領命出去,又一個下人跑了進來。
“少主!不好了,太子和四殿下來了,帶了好多兵把姬府給圍了。”
“該死的!”姬羨壹柳眉驟然一蹙,垂首望了眼地上躺著的兩個人,深吐了口氣,他上輩子是欠了這兩個麻煩精了!
“先拖住太子,我隨後就到!”
依然在主宅的大廳。
與方才不同,現在屋裏站滿了人。
“交出小蓮子!”太子晁天望直入主題,絕不多一句廢話。
太子一襲墨色長袍,筆挺站立,一張臉,陰沉得可怕,四殿下晁天晴,站於身側,腦後的白玉發簪泛著柔和的光,然而,他的麵色不僅與太子一樣不好,而且還多了一絲疲憊之感。
麵對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兩位尊貴皇子,以及塞滿了整個大廳的青衣紅甲帶刀士兵,姬羨壹依然從容,他麵帶最標準笑容,作了個揖,“太子殿下,四殿下,敢問這小蓮子所指何人?”
太子銳眸一瞪,食指指著矮他半頭,身形也略小一圈的姬羨壹,“姬羨壹,你給本殿下想清楚再說話!本殿下再問你一次,小蓮子在哪兒!”
兩雙美目相對,空氣中似有無形電火碰撞劈啪作響,此時此刻,誰也不肯退讓半步,都在等著對方先亮底牌再作適當應對。
“給本殿下搜!”太子等不及了,有如他平日行軍打仗,先發製人,速戰速決。
“你們誰敢!”姬羨壹一聲厲喝,喝止了欲蠢蠢欲動的士兵,“太子殿下,四殿下,雖說這姬府不是家族主宅,但也算姬家的產業,豈容二位殿下的人隨便出入,這是對皇後娘娘和寧貴妃的不敬!”
“哼!搬本殿下的母後出來撐腰,本殿下便會怕了你?”晁天望強壓怒火,姬羨壹家族地位頗高,母後都要讓其三分薄麵,早幾年雖然有些來往,但因其與大殿下來往慎密,之後便甚少與之有交集。
姬羨壹又笑,“論輩分,在下應該稱太子殿下為表弟,表弟有事求表哥,表哥豈能不幫,隻是,咱這首先要講理不是?派這麽些人來,先給表哥一個下馬威,難道表弟以為表哥便會怕了你?”
姬羨壹言辭犀利,太子打仗厲害,嘴皮子上的事兒,可鬥不過他。
不過……
什麽厲害,也比不上證據厲害。
太子也懶得跟他鬥嘴,“把人帶上來!”
身後的士兵隨即把一個畏畏縮縮的男子帶到大廳,姬羨壹眼中略過一瞬驚訝,卻很快恢複了原有的平靜,然而這極微的表情變化,被晁天晴巧妙地捕捉到,便更讓他肯定小蓮子必在姬府。
“說,你是不是看見這個人來了韻瀾軒?你要是敢撒謊,立即拖出去淩遲處死!”太子的話無比嚇人,男子渾身抖個不停,祈求的目光落在他家老板姬羨壹身上,不敢說話。
男子便是韻瀾軒負責登記去後巷的那個小廝,麵前一張惟妙惟肖的小太監畫像,他分明是見過的,可那不是策王爺的好友蓮公子嗎,怎麽會突然變成了蓮公公。他險些死在火海,好不容易逃出來,卻被太子殿下的手下抓個正著,他若說了,老板可能要了他的命,他若不說,太子可能要了他的命,這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時,姬羨壹給了他一顆定心丸,“梁子,把你看到的如實告知殿下便可。”
嗷~老板您可真是活菩薩轉世啊,咱心裏給您磕一百個響頭,“是,姬老板!”他吞了口唾沫,再端詳了一番畫像,“沒錯就是她,草民的確在昨日傍晚見到她隨策王爺來了韻瀾軒,後來王爺先走了,卻不見蓮公公出來。”
“姬羨壹,你聽到了?”
“嗯,聽到了,可,這又與在下何幹?韻瀾軒整日客流無數,難道哪個客人失蹤,被燒死了,都要找在下算賬不成?”
被燒死了……太子聞言,心下一沉,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小蓮子被燒死的可能性,突然被姬羨壹提醒,隻覺背脊發涼,頭皮發麻,生怕這一可能變為現實。
他從返回都城之後便一直沒有合眼,忙著應酬父皇母後和一眾文武百官,可他的心早就飛到小蓮子那了,他恨不得推掉所有應酬跑去找小蓮子,可惜他忙得幾乎無法抽身。若不是聽聞韻瀾軒大火,他才有機會脫身,卻從天晴那得到小蓮子失蹤一整夜的消息。
他這才把在宮外見到小蓮子的事兒告訴給天晴,天晴猜測,有能力帶小蓮子出宮的隻可能有一人,那便是大皇兄策王爺,於是經過一番調查,種種證據表明,小蓮子的失蹤跟韻瀾軒大火有關係。
抱著一絲小蓮子還在世的希望,他們來到姬府。
晁天晴此時上前一步,他已觀察姬羨壹多時,姬羨壹的確冷靜沉著,卻是有些過了頭,好像有意撇清關係般把話說絕,與他平日八麵玲瓏的作風相左,“羨壹,都是自家人,本殿下不妨直說,我們隻想確認小蓮子的人身安全,隻要羨壹能提供任何有關小蓮子的線索,本殿下都感激不盡,不過……”
晁天晴話鋒一轉,如星的眸子閃過一抹狡黠,“你也知道韻瀾軒對皇上來說有多重要,那是宮外主要消息來源總部,你此次失職,皇上已龍顏大怒,我們派兵前來姬府調查是得到皇上恩準的,羨壹你若不合作的話,我們隨時可以將你帶走進行內部調查,姬府照樣可以徹底翻查個遍,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明智如你,應該很好抉擇吧。”
天晴撒了謊,皇上的確是怒了,但是介於姬家一向盡忠,且功勞頗大,出於對姬家的尊重,皇上隻是在等著姬羨壹給他一個交代,根本沒有讓太子和四殿下派兵來調查一說。
姬羨壹心下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兩位風華絕代的皇子,太子先以強勢蠻橫示人,之後天晴出來低姿態向他投誠,鮮明對比之下,瞬間拉近他與四殿下之間的距離,若換了普通人,此時定會動搖三分。
緊接著天晴將皇上搬出來,略施壓力,好像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一般,他們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兩種攻勢之下,不動搖十分,至少也有八分。
還好,他們是一家人,姬羨壹心裏暗自慶幸。
姬羨壹終是對兩位皇子妥協,交出了賀蓮,不是說怕了皇上,他隻是覺得與未來的皇帝和王爺做對,對自己沒半點好處,而且,還有一個王爺還等著他救命呢,這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當真是救不活了。
反正還有一紙契約,送走了兩閻王,姬羨壹掏出賀蓮的賣身契看了看,上麵的小手印兒,感情掌紋脈絡四通八達,表示桃花極旺,他自信一笑,“我們的交易這才剛剛開始,小丫頭,我們後會有期。”
翊和宮寢殿。
“哥,你別在我麵前走來走去了,我頭暈!”晁天晴蹙著眉,他這急躁的個性怎麽出外打仗都沒有改好。
晁天望一臉急色,“你這都把脈快一刻鍾了,她還不醒,我能不急嗎?”
“我又不是太醫,自然是要更認真檢查才行。”賀蓮躺在床上,天晴給她把著脈,那絮亂的脈搏在指尖跳動,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在牽引著他的心,抽著般痛。
“那你為何不讓我找太醫!非要自己看?”不讓他來回走,他便坐在小蓮子腿邊,真想抱住她,真想親她,可她為何暈了,姬羨壹那廝死活不肯說她暈了的原因,若不是天晴阻止,真想抽他。
不找太醫,自然有他的原因,天晴橫白他一眼,鬆開賀蓮的手腕,“小蓮子是被打暈的,並無大礙,”
“真的?太好了!”
“可惜……”
“天晴你怎麽也學會說話大喘氣了!還好你沒跟我去兵營,不然一腳踹了你!”天望最煩人說話說一半,回憶起去年在攻打一個蠻族部落時,有一部下在匯報軍情時說,“啟稟太子,有探子報蠻族部落首領打算明日一早遞送投降書,”,當時他聞言喜出望外,本打算即刻通知副將軍準備收兵一事,豈知那部下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給東嶽國。”
“……”
部下一口唾沫的事兒小,可斷了句,整句話的含義就變了,蠻族要投降給東嶽國,這不是誠了不給他晁國麵子麽,還收什麽兵,打之,直接給滅了!至於那咽唾沫的部下,按軍法嚴辦。
“哥哥,”天晴勾回天望的思緒,“是小蓮子自己不想醒。”
“什麽?為何小蓮子不想醒?”太子急了,天晴的診斷太過震撼。
天晴輕聲歎了口氣,溫柔地順著她柔軟的長發,“小蓮子,你是受了什麽委屈,還是刺激,豈會連我們都不想見?你在逃避什麽?”
太子聞言也沉默了,他不知該如何去做,連天晴都無法解決的事情,他覺得便沒人能解決了。一人握著賀蓮一隻手,沒有兄弟之爭,沒有大打出手,隻是平靜的握著,看著,給她溫暖。
無論她發生了什麽事,隻要肯醒來,怎樣都好。
兩人在床邊守了一夜,這一晚賀蓮像是一直在做著惡夢,有時候身子抖個不停,有時候小手緊緊攥著他們的大手,有時候說些聽不明白的夢話。
第二天一早,太子被皇上詔了去,天晴讓太子幫他請一天假,稱病今日不去上朝了,留下來照顧小蓮子。
太子也想請病假,被天晴給趕了出去,一個人不去還好,若是兩人同時都生病,父皇不產生懷疑才怪。
幸好有天晴的深謀遠慮,因為今天的晁天策也請了病假,而且說是可傳染的疾病,禁止探視。
幾日沒合眼,天晴也有些撐不住了,他將賀蓮抱到床裏,在她身側和衣躺下,沒一會,便睡著了。
賀蓮和天晴就這樣直睡到了晚上,賀蓮驟然從噩夢中驚醒,猛一睜眼,天晴那張如混血兒的俊臉躍入視線,他正安詳地睡著,均勻的呼吸灑在她放在天晴枕邊的手背上,微涼。
賀蓮鬆了口氣,可是她為何會在四殿下的床上?四殿下不是去接太子了,太子回來了嗎?總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悄悄繞到床尾,跳到地上,晚上又熱又悶,渾身酸痛,似筋骨施展不開,她想出去走走。
對著銅鏡整理了一下衣服,穿著小太監服,依然俏麗。
賀蓮自信的一笑,轉身——,不對!朝胸口摸去,她的裹胸布呢?
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想象著各種裹胸布不見的可能性,最後視線落在晁天晴身上。很想問,又不敢。
算了,都夜了不帶也可以,屁顛屁顛溜達去。
晁國皇宮正如小時候太子告訴她的,比涼國的皇宮大上好幾倍,幾步一個景,幾百步一個園,可謂美不勝收。
來到清漪園,宮燈徹夜通明,亮如白晝,勾勒出花團錦簇風景秀麗的清漪園別樣風骨。
清漪園的荷塘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尤其是夏天的夜晚,坐在荷塘邊賞月,好像那一整片天地都隻屬於她,享受著獨處的樂趣,回憶一下現代的自己,回憶熏,回憶她的父母,回憶做過得亂七八糟的春夢……
這時,忽然從不遠處橋上經過一雙人,男子英挺,女子婀娜,細看下,男子一襲黑袍,被月色包裹,透著一分淩厲,女子華貴錦裙,小露香肩,帶著一分性感。男子麵無表情,女子麵帶嬌笑。
這對兒,看著還挺配。
她承認她做這句形容的時候,心裏有些酸。
那麵無表情的英挺男子,便是她盼了兩年的太子,本以為太子會忙得不可開交,原來的確是忙,忙著跟美女約會。
起身,轉頭便走。
“站住!”晁天望遠遠看見荷塘對岸站了個小太監,鬼鬼祟祟,見了他們就走,極其可疑。
賀蓮背對著他們,太子大步走過來,美女小跑著跟過來。
“哪個宮的小太監,見了本殿下竟敢掉頭走!轉過身來!”那破鑼嗓子已經開始往低沉路線發展,越來越好聽了。
賀蓮對空氣翻了個白眼,竟然離這麽近都認不出來她,出去兩年就把她忘得一幹二淨了。
轉身,立即作揖行禮,“奴才小蓮子給太子殿下請安。”
“小蓮子!怎麽是你!”眼中詫異一閃而過,她不是還在翊和宮昏迷不醒嗎,怎麽突然跑到清漪園來了!他一時沒認出賀蓮,隻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她。
他的眸子映出迫切,像是一隻看見獵物的黑豹等待隨時撲上那塊肥肉,用力的啃咬,吞掉,可他還沒忘身邊還有人,美女從後追了過來,站在太子身側,玉手搭上太子的肩頭,一雙淡粉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嬌喘著氣,“太子殿下,您走路可真快。”
太子快速掃了一眼對麵的賀蓮,身子一側,那隻玉手落空了下來,那柔若無骨的身子似有朝那結實的胸膛跌去的趨勢,賀蓮見此,竟是不受控製地突然伸過手去,扶住了美女的手臂。
美女妍姿俏麗的小臉,即刻劃過一抹厭惡,倏地一把將她甩開,勁兒可真大。
太子故作鎮定,盯著賀蓮,嘴角總是忍不住往兩邊扯,小蓮子醒了,沒有比這更值得開心的事了。
他抿了抿嘴,轉首對美女說道:“琳姐姐也累了,本殿下送你回去。”
琳美女一愣,“太子殿下,我們這不是才剛出來嘛?”
“琳姐姐隨舅父遊曆多年,回來之後走幾步路便喘個不停,恐怕是尚未適應我晁國的氣候,不如本殿下改日再帶琳姐姐遊覽皇宮吧,走吧,走吧~”太子不耐地催促著,話越說越急,完全不給那琳美女半句插嘴的時間,最後直接半拖半拽地把琳美女拉走了。
賀蓮望著倆人的背影,風中淩亂,太子急成這樣,好像要把人家趕緊拉回家恩愛一番似的。
突然,太子猛然回頭,頑皮地對她眨了一下眼睛,笑著用口型比出了兩個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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