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晁天策

一場沒有先兆的大雪過後,寒冷驟然襲來,仿佛一夜間將晁國拉入了深冬,讓所有人都難以適應。

‘不知裕州城是否也下雪了,蓮子不會凍著吧,改日差人給她送幾件冬衣過去。’

望了望幾乎被雪照亮的雕‘花’窗,坐在龍書案邊批閱了一整夜奏折的晁羿如是想著,俊逸臉頰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隨後,他捏了捏鼻翼,又拿起了一本桌邊放著的奏折閱讀起來。

“皇上,該就寢了,天快亮了。”劉總管在旁適時提醒道。

並未看他,晁羿隻是隨口應了一聲,“再看一本便睡。”

賀蓮不在皇宮的日子,晁羿都是靠政事來打發無人陪伴的日夜,如此勤政,自然受到天下百姓的擁戴,那些暴戾,沉‘迷’‘女’‘色’等不利的傳言也漸漸隨之遠去。

視線落在紙上,一直神‘色’平常的晁羿陡然蹙起了眉頭。

折子是裕州知府呈上的,說最近裕州城以北山匪作‘亂’嚴重,打家劫舍,還強搶過路百姓和商賈,請求朝廷加派兵力支援。

一提裕州城附近有關之事,晁羿這心裏便異常緊張,他心頭上的人在那呢,出了什麽岔子誰能陪給他?

啪!晁羿合上奏折,“劉總管,傳朕口諭,讓策王爺即刻進宮。”

“是,皇上。”

劉總管有著皇上身邊第一大太監的從容,然而心裏早已犯了嘀咕,到底出了什麽事,能讓皇上不就寢地急詔策王爺入宮?

恐怕,是要跟太子妃脫離不了幹係了。

事實上,由於最近一兩年金豪山發展迅速,以至於附近的裕州城成了晁國除都城外最繁華的城市,前來做買賣,尋樂子的人也不斷增加,自然,那些山野賊匪們也開始打起了裕州城的主意。

裕州城以南,是賀蓮‘和龍幫’的地盤,賀蓮威名在外,沒人敢惹,於是他們將主要打劫地點集中在裕州城北邊,平日行蹤詭秘,神出鬼沒,不常出手,但隻要出手就是一筆大生意。

這令裕州知府大為頭痛,圍剿幾次都落了個空,不得已,隻好求得朝廷的幫助。

……

接連幾日的大雪,為裕州城大街小巷漆上一片白‘色’。賀蓮在城邊所住的大宅子也不例外,下人正忙著清掃‘門’前的積雪,這時,見到一輛熟悉的黑篷馬車向宅院方向駛來,他臉上浮現喜‘色’,忙不迭地停下手上的工作迎了上去。

“賀幫主,您回來啦!”家丁熱情地跟賀蓮打著招呼。

馬車‘門’開,冷風灌了進來,賀蓮不覺打了個冷顫,緊了緊酒紅‘色’裘皮的‘毛’領便在小翠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剛從金豪山回來,旅途勞累的賀蓮有些懶得說話,隻是略微笑著點了點頭便打發了那家丁。

“哦,等等,尉遲副幫主在宅子裏嗎?”賀蓮又叫住了那人。

家丁樂顛地轉身回道:“尉遲副幫主出去辦事了,說是三日後才回。咦——?”家丁倏然看向賀蓮身後,興奮地指著,“賀幫主,副幫主回來,您看。”

尋著視線望去,另一輛黑篷鑲紅‘玉’朱雀馬車駛了過來,不過,顯然那馬車看起來要比宅子裏的高級得多。

直覺告訴賀蓮,來人不是尉遲塵。

吱呀——

車輪與地麵擦出刺耳的一聲,高級馬車在賀蓮身後停住,車上下來一位氣質脫俗的貴公子,一身金絲暗紋鵝黃‘色’棉質錦袍,黑‘色’的‘毛’領將整個人襯托得雍容華貴。

“策王爺?”賀蓮脫口而出,顯然對晁天策的出現頗為驚訝。

似乎對賀蓮的表現極為滿意,晁天策勾了勾薄‘唇’,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裏滿是得意的笑容。

“怎麽,太子妃見到本王欣喜若狂了?”把玩著永不離手的檀木折扇,動作灑脫而隨意,這扇子還是賀蓮不屑於要,還給他的。

“是啊,本宮的確欣喜,隻不過跟王爺關係不大,本宮隻是替皇上開心,他膝下子嗣都還健在。”賀蓮沒好氣地揶揄,不願再看他。

在賀蓮眼裏,他就是個瘟神,平日在宮中便敬而遠之,當作不認識他。

他倆之間的那些恩怨,外人不知,連賀蓮自己也不知,當年死裏逃生晁天策為了她付出了多少,晁天策不屑於說,也沒必要說,賀蓮也隻是模糊的知道是他帶她逃出行宮,不幸遇難,她沒死,他死了。

知道這些就夠了,看著她活著,矜鼻子瞪眼噘著小嘴兒對著自己出言不遜,晁天策反而感覺到生命的活力。

死過一次的人,對事物追求的那種執念不再向以往那樣強烈。

將折扇抵在嘴邊,哧哧一笑,“太子妃還未原諒本王啊,以前害著你了都是誤會,心眼太小,太子該不喜歡你了。不過,太子不要你,本王勉為其難可收你做妾。”

“嗬嗬,王爺這張狗嘴裏果然吐不出象牙,那得哪個不要命的‘女’豪傑有膽做這個正妃呢,本宮到還真真是好奇。”

說著不再理他,徑自跨進了院子,不過,也並未給晁天策吃閉‘門’羹。她猜測,晁天策此行的目的定是皇上有什麽事情。

怔怔地站在‘門’口,晁天策望著那抹紅‘色’的嬌小身影,淡淡的笑容浮上嘴角。

還是滿身帶刺,惹不得的小丫頭啊,有趣……

會客前堂。

賀蓮坐在正中的主位,漫不經心地喝著熱茶。

“王爺,今次來有何貴幹?”

“不興隻是本王單純想來探望你嗎?”皇上有命,今次圍剿為秘密行動,尤其是不能驚擾了賀蓮。

抬了抬眼皮,賀蓮真想啐他,不過一家之主的架勢總還是要端著的。

“那王爺探望得如何?”

“較為滿意。”

“嗯,滿意那王爺可以回去‘交’差了。”

別看晁天策經過雲傑有毒血液洗禮而變得肌膚盈透,可他臉皮可沒有因此而變薄。

他不疾不徐,穩穩坐在椅上,一把折扇扇得不是風,而是姿態,“唉,太子妃別急著趕本王,大老遠地趕來,至少也得請本王吃頓便飯,也算盡地主之誼吧。聽聞太子妃酒量過人,本王可否有機會一開眼界?”

“本宮又不是戲耍,喝酒表演給人看的。”賀蓮半點麵子也沒留,直接把話嗆了回去。

然而……

幾個時辰之後……

某個發誓不再喝酒的死丫頭還是坐在了酒桌邊,因為晁天策那廝有備而來,帶了一壇上好的貢酒。酒香撲鼻,聞到那辛辣醉人的味道,賀蓮兩條‘腿’不會動地方了。

不爭氣的!

“王爺,本宮是給皇上麵子,那可是貢酒,不喝對不起皇上,你別以為本宮是願意和你喝啊!”

賀蓮接過第十杯晁天策遞過來的酒,豪爽地一飲而盡。之後繼續補充,“你可千萬,千萬別自作多情,也別說出去我跟你坐一塊喝酒了。當年被你一杯酒灌下肚子,害得本姑娘貞‘操’不明不白的就沒了,你陪得起麽!”

就怕再出事兒,賀蓮特意讓小翠吩咐家丁若幹在‘門’外守著,一旦自己不省人事,不管對方什麽身份,一並打倒。

世風日下,雖說兩人算是冰釋了前嫌,人心也不可不防。

聞言,晁天策眼神閃爍,一抹悵然襲上心頭,緊接著將自己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表現出來的,卻是慣有的壞笑,目光邪邪地望過來,“本王賠不了你的貞‘操’,但可以補償給你**,要嗎?”

涼氣一‘抽’,心突突地狂跳。

那突然湊過來的臉頰,除了眼睛,幾乎與他父皇一模一樣,尤其是唯一繼承了他健康的膚‘色’,這讓賀蓮在他說話的瞬間腦子裏的某處崩壞了一下,以至於把他那意味明顯的調戲真真切切地給聽進去了,甚至還在考慮。

呃呃呃——

一定是喝多了。

哽了哽火辣辣的喉嚨,毫不客氣地小手糊在他臉上把他推開,紅著小臉兒,強壓下心中浮起的臊意,也想讓他嚐嚐吃癟的滋味。

“**?你的還是本宮的?別告訴本宮是你的啊,堂堂晁國大王爺,太子,天晴和晁佑的哥哥,還是處子,說出去笑死個人了。”

聽到賀蓮的嘲笑,男人俊朗的臉頰臊得通紅,明顯地,是被賀蓮說著了。

那眼神,似受傷,似窘迫,似慍怒,最後閉上眼,掩飾了所有情緒,再一次將滿上的酒杯喝得‘精’光。

賀蓮微愣,這死不正經的男人還當真了?

難不成他還真是個處吧。

很想,很想,狠狠笑話他一番,可看見他那一臉挫敗的模樣,她又笑不出來了。

“切~!開不起玩笑。”

誰也料想不到,這頓晚膳整個本末倒置了,賀蓮喝得樂嗬,晁天策卻沒了以往‘浪’子般的隨‘性’。

劍眉一直蹙著,側著臉看向一處像是在陪著賀蓮,實際上卻是獨自喝著悶酒。

他深刻領悟到,就算人死過一次,也不是什麽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

有酒就是爹,吃飽喝足,酒沒了賀蓮誰也不認識,離了桌便獨自回了自己的臥室,晁天策的情緒賀蓮根本沒興趣理會。

在家丁的指引下,晁天策回到了客房,他表情嚴肅,隻是雙目泛紅,卻不見酒意上頭。

不過一會,他醒了醒酒,便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目的地——裕州知府府邸。

他帶了皇上的禦旨,可隨時調配各城兵力支援裕州城剿匪計劃,晚上出來,一是為了掩人耳目,對方多次逃脫,定是有內鬼了解官府行動,二是他等不到明天,想盡快解決此事以防後患。

保護賀蓮的安全,不僅僅遵照父皇的意思,同樣是他的心願。

翌日一早,裕州內五座城的知州連夜趕路聚集在知府府邸召開緊急會議,朝廷派王爺親自前來調遣兵力,老實說也嚇了他們一大跳,未免此次朝廷有點重視過頭了吧。

不過,受重視誰不高興?自然鬥誌昂揚地聽候王爺吩咐。

經過一整日的部署,各方兵力暗自調往裕州城北部,而在施行過程中,晁天策嚴禁這些知州們‘私’自行動,必須三人以上同行互相監督以防內鬼。

而在當日晚,晁天策派人假冒商賈,推著一箱箱的重石在山匪經常出沒的地方來回走動。

果不出所料,將近子時,便聽到樹林裏有悉悉索索的響動,不過一會便衝出來一隊身騎高馬,手執長刀的‘蒙’麵黑衣人們,他們將商賈們圍住,黑壓壓的一片幾乎將頭頂的月光擋得透不進一絲光線。

他們人雖不多,但是各個看起來身強力壯,訓練有素的威懾和身上可怕的匪氣,不自覺地便給人透不過氣的壓抑感。

是時候了。

接到來報的晁天策坐在附近暫時搭建的營帳裏微眯了鳳眸,‘唇’角勾起勝利的笑意,這次還不給他來個一網打盡?!

據說之前圍剿的幾次,隻要一有官兵埋伏,他們便不出現,而這次他們似乎並未發現他們,可見晁天策懷疑有內鬼的想法為實。

“來人!兵分四路從四麵圍剿山匪,切記不要趕盡殺絕,放他們一條生路,待追到敵方巢‘穴’一舉消滅!”

“是!”

眼底迸發的自信讓晁天策整個人看起來意氣風發,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擁有晁氏血統的男子各個卓爾不凡,即便母妃出身稍差的晁天策也不例外,也正是這一分自命不凡,讓當年身為大皇子的他不甘心隻做一個有名無權的王爺,如今,那份野心變成了忠心,漸漸得到了晁羿的信任,心裏的充實感卻意外的填滿了空虛的內心。

也許,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隻不過是父皇同等的賞識罷了。

圍剿行動進行得一切順利,敵人沒得到線報而倉皇逃竄,漸漸發現追兵漸遠之後,他們才放心回他們的老巢。

豈料,一個時辰之後,本以為會收到捷報的晁天策卻意外地收到了一則壞消息。

“什麽!讓他們給跑了!?”晁天策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燭燈晃動了兩下,險些熄了火。

“回稟王爺,我軍匯合之際不小心把他們給跟丟了。”

雙眸氣得能噴出火來,這次失利,打草驚蛇,不僅僅會失勢於父皇,還會留下禍根隨時危及到賀蓮,一想到那小丫頭可能有危險,沉穩的心便無法淡定。

“傳令下去,派出所有兵力搜山,就算把山翻過來也要給本王搜到他們!”

“這……”

這附近山巒接連不斷,地形隱秘,若是他們的老巢不固定,他們又有意隱藏的話,想找到他們比登天還難。

“這什麽這!還不快去!”猛一揮袖子,身上的懾人氣息幾乎將那可憐的士兵給生吞活剝了。

“……,是。”

士兵無奈應答,顫抖著身子退了出去。

一兩分鍾的功夫,厚重的棉布‘門’再次打了開來,一股冷風灌進營帳,晁天策還在生氣,他厲聲喝到:“又回來做什麽!”

孰不知,這一回頭,俊朗的臉頰立馬僵掉了。

隻因他見到的和預想的完全是兩個人,眼前的這位,一身水藍‘色’勁裝,纖細的小腰,高束的馬尾辮顯得整個人既英氣,又不缺乏‘女’‘性’的柔美。

“太子妃!你怎麽來了。”灼熱的視線從她頭發絲兒掃到腳後跟,許久不見這小丫頭穿男裝,冷不丁以這副姿態出現在眼前,簡直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誘’‘惑’。

小皮靴踏著輕快的步伐踱了進來,漂亮的臉蛋上‘春’風得意,賀蓮到是看起來像剛打了一場勝仗。

“策王爺,怎麽,見到本宮欣喜若狂了?”用敵人的話攛掇敵人,心情倍舒暢。

晁天策悶笑,仿佛方才滿腔的怒火瞬間被這一身水藍‘色’全數澆滅了。

男人心情一好,某個地方的數百億的東西就上了腦。

從第一次見了她就被她眼神中的目空一切所吸引,如今不做小太監的她,那種骨子裏透出的傲勁兒,更是讓人無法自拔。

一步,一步,走向她。

大手一攬……

“唉~!慢著,軍營重地,休得對太子妃無禮。”

老早就對這‘色’胚有所防範,賀蓮用手裏的皮鞭抵著他‘胸’口防止他靠近。

垂眸看了看那皮鞭,一頭抵在他‘胸’口,另一頭握在她小手上,細細的皮繩纏繞在她手上,與她的細皮嫩‘肉’白皙肌膚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呼吸瞬間一滯,腦海裏所想象的是,她不著寸縷,渾身隻纏繞著皮繩,一臉嬌羞的模樣會是何等‘誘’人。

大手握上了她的小手,眼底是赤果果的‘欲’望,打仗啊,擒賊啊,統統被他拋諸了腦後。

美人誤國啊……

還好皇帝不是晁天策。

沙啞而又‘淫’‘蕩’的聲音傳來,“小美人兒,輕點,你這是要把本王的心戳碎了嗎?”

噗——

賀蓮被晁天策惡心得險些沒吐了,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覺得他們老晁家出品的男人,老的少的無一不‘色’,而且有隨時隨地的發作能耐,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不過,那握著自己的大手,她卻不怎麽覺得討厭。

挑了挑眉梢,也不‘抽’回自己的手,一抹嫵媚劃上眼角,“王爺,你這心碎沒碎本宮不曉得,不過我知道外麵有個人你要是再不召見他,可就凍死了。”

“誰?”其實是誰晁天策並不關心,他的魂魄早就被那挑逗的眼神勾了去,隻不過是像中了巫婆咒語有問必答的傀儡一樣順著答下去了而已。

“山匪頭子。”

說完,賀蓮瞬間‘抽’回了手。

那一瞬空落感,令男人心下一慌,似要找回那實在的感覺而伸出了手卻隻撈到了她一個背影。

真是個小妖‘精’,越來越會勾人了。

咬牙切齒的暗罵一句,嘴角卻是噙著笑意。

直到這時,腦子清醒了的男人才認真琢磨賀蓮的話。

山匪頭子?

晁天策目瞪口呆,敢情這小丫頭半夜男裝出現是來幫他剿匪來了?

三步並作兩步追了出去,果然,營帳外跪了一排渾身五‘花’大綁的黑衣男子,冰天雪地,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嘴‘唇’發紫。

“太子妃,有兩下子。”晁天策發自心底由衷的讚賞。

仰頭不屑地哼了哼,“王爺,本宮隻是愛喝酒,不代表本宮就是傻子。你大老遠跑來看看本宮就走,你以為本宮會信?”

的確,賀蓮壓根兒就沒信,喝酒當晚睡下後,小翠進屋來匯報晁天策的行蹤,隨後賀蓮便派了‘和龍幫’的人一直監視著晁天策的一舉一動,這才了解到今次的圍剿行動。

出於對朝廷的忠誠,或者什麽其他原因,賀蓮打算‘和龍幫’出人幫忙解決此事,好多前野狼幫的幫眾對附近地形更為熟悉,若是讓經過尉遲塵嚴格訓練出來的他們進行跟蹤追查行動,一定比那幫官兵效率更高。

於是乎,他們不僅直搗敵人老巢,還抓住了一直給他們通風報信的裕州地方軍都統,是他吃裏爬外關鍵時刻給敵人通風報信,這才被敵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脫。

今次圍剿行動在晁天策王爺‘精’心部署,和賀蓮太子妃的完美聯合之下大獲全勝,為朝廷繳獲黃金白銀珠寶首飾等貴重物品總價值黃金十萬兩,數字之驚人令人咋舌,而在那都統家中搜繳得賄賂金也達到白銀萬兩之多。

等候這些人的,將會是最嚴厲的懲罰。

那等候賀蓮的呢?

“太子妃,哪兒去?不如本王帶你喝慶功酒?”

唰,折扇在賀蓮麵前一擋,攔住了去路。

“不去!”賀蓮一手打開他的折扇,朝自己的白馬走去,“本宮累了,需要休息,何況你送來的酒已經喝完了,沒什麽利用價值了。”

利用價值?

何等直接又殘酷的拒絕,本該受挫吧,可落在晁天策耳朵裏卻變成了另一種撓心撓肺的刺‘激’。

這廝是受虐狂。

走了過去,有眼力見兒地扶著賀蓮的手臂將她送上了馬背,隨後,他自己也跳了上去,坐在賀蓮的身後。

“喂!誰讓你上來的,滾下去!”

賀蓮轉身推他,他靈巧的一躲,之後雙臂將她環住,左手環著她的小細腰,右手握住韁繩,湊到她耳邊低低地說:“太子妃眼光要放遠一點,本王可利用的地方可不隻是帶一壇酒。”

堅硬如鐵的‘胸’膛突然貼向賀蓮,曖昧意味十足的靠近,令她渾身一僵。

耳側是男人均勻的呼吸,和‘混’雜著淡淡檀香味的男‘性’氣息,血液直衝腦‘門’,賀蓮又慌‘亂’又惱怒,晃了晃手裏的小皮鞭,狠狠地瞪他,“你找‘抽’是吧!”

“來吧,我們找個地兒,本王脫了衣服給你‘抽’個夠!駕!”

雙‘腿’一夾馬腹,韁繩一鬆,馬兒跑了起來。

“變態!呀!”

賀蓮一不留神,身子倒向一邊險些從馬上掉下。

男人大手緊了緊,輕鬆將小丫頭給撈了回來鎖進懷裏讓她半分動彈不得。

“小心一點,小笨蛋,本王可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經曆什麽?”

晁天策一時語塞,方才險些把自己的真實感受說了出來。

跟她再經曆一次生死,那種訣別的感覺太殘酷,他不想看到她死,更不想在她好好活著的時候,自己卻不明不白的死了。

當初在昏‘迷’中,就是這一信念支撐著他,最終活了下來。

見晁天策不說話,賀蓮也懶得再問,馬兒跑得飛快,這種情況她也不好反抗,隻好任著男人帶他在樹林裏策馬狂奔。

冬天凜冽的寒風吹得她臉兒生疼,她又以為隻是出來抓抓賊很快會回去了,以至於連冬衣都沒穿,冷得她上下牙齒直打架。

不得已地,她隻好縮著脖子湊近了男人的‘胸’膛來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

小丫頭往懷裏鑽的動作,怯生生的,又想靠,又拉不下臉來,惹得晁天策樂不可支。

“你可以轉過來抱著本王。”

“我,我,本宮為何要抱著你!”其實她心裏邊想得跟嘴上說得完全是相反的,她快冷死了,尤其是天快亮的時候,簡直能把人凍死。可她不能就因為冷,而把她最好的麵子給丟了吧,於是她死撐。

晁天策:“因為本王看著你,可以騎得更快,咱們能快些回府。”

不得不說,這大冷的天,又是在黑丫丫的樹林子,身後有個男人說快點回家,小丫頭心裏竟然有些許觸動。

這男人,她曾經又恨又討厭,恨不能他被千刀萬剮,恨不能他下地獄。

可是,她殺了他一次,老天也要了他命一次,他卻屢屢死不成,時不時地在她麵前出麵,讓她想忘了他都難。

可笑,這算不算是斷孽緣?

興許在現代晁天策是她甩過的某一任連自己都不記得的男友?

還是在路邊跟她討錢,她可能忙著打手機而忘了給的乞丐,因而他含恨而死到了古代來折磨她?

嗯,想來想去,賀蓮覺得是第二種。

“王爺,你上輩子一定是個乞丐!”

“為何?”

“我欠了你的!你才會一次次害了我!”

馬兒一轉彎,出了樹林來到平地,風勢更猛烈了,小丫頭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本王的確是乞丐,上輩子得到了你的恩惠,所以這輩子來報恩的,恩情沒報,怎麽死都死不了,你說是不是?”

賀蓮哼笑了一聲,“那是不是你報了恩,了了心願就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

頭頂一瞬沉默,良久,才傳來男人幽幽又黯然的話語,“太子妃這麽不想本王活在這個世上嗎?”

心裏咯噔一下,晁天策一本正經地問她對方該不該死的問題,換做以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是的’,如今卻有一絲自責湧上心頭,總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了。

“其實……,其實我……”

“好!”晁天策似乎做了什麽決定,“若是你能滿足本王的心願,本王什麽都答應你,就算你讓本王從這個世間消失也可以。”

賀蓮囧了。

其實她隻不過是開個玩笑,這麽較真兒,讓她如何收場?

“王爺,別鬧了,我說著玩的,雖然我還是‘挺’討厭你的,可是已經不恨你了,你不用從這個世間消失。”

“……”聽著,心都快涼了,這死丫頭能否說話別這麽直接……

可他,又無法理解地愛死了這樣的她。

“那本王如何做你才能不討厭本王?”

“一個人招另一個人討厭是氣場問題,這事兒沒辦法改變了。”賀蓮聳了聳肩,說得更是理直氣壯。

她覺得自己沒說錯啊,討厭一個人就跟喜歡一個人一樣,需要理由嗎?

顯然是不需要。

“小東西!”恨得晁天策牙癢癢,他倏地勒停馬兒,抱娃娃似的將身前的小丫頭給提起來,轉了個身又給按坐了回馬背。

麵對麵坐著,男人慍怒地鳳眸瞪著她,恨不能一口把她給吃了。

倆人皆是劈開著雙‘腿’相對著,膝蓋碰著膝蓋,男人一雙手還緊鎖著她腰,這姿勢讓賀蓮一瞬間沒了安全感。

“晁,晁天策!你不是不想被我討厭嗎?為什麽還做這麽討厭的事!”

賀蓮想要跳下馬,然後再重新正麵騎上馬背,豈料晁天策一手一隻抬起她兩條‘腿’猛地往自己身邊一拉,她便實實在在地正麵緊貼在了男人身上,而那可憐的兩條小細‘腿’兒,則搭在了男人‘腿’上。

那姿勢像什麽?

像掛在樹上的樹袋熊,抱大‘腿’的小狗狗,基本上沒美感可言,可又特麽的暖和得不想放開。

掙紮開。

他又給按回去。

再掙紮。

再按回去。

“晁天策!”小臉埋在男人衣襟裘皮領子裏狠狠地吼道。

“反正你討厭本王已成必然,還不如讓你討厭得舒服點,都快凍成杆兒了,還逞什麽能!抱著,不許鬆開。”

再一次,將她的小腦袋給按到自己懷裏,死死箍住她冰涼柔軟的小身子,馬兒下一刻又躥了出去。

賀蓮被男人一句話震懾到了。

心裏邊‘亂’的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知道該不該再反抗。

就這麽僵直著身子,抱著暖爐一樣的男人堅持回到了自家宅院。

回家的感覺,真好。

洗了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抱著熱水袋倒在‘床’榻上看書更是舒適至極。

可半個時辰過去了,賀蓮卻沒注意到自己連一頁也沒有翻過,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

興許是飄到了隔壁的客房。

翌日一早,沒怎麽睡好的賀蓮早早爬起來洗漱過後便出了自己的房間,豈料晁天策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口,似乎已是等在那裏許久了。

詫異地眨了眨眼睛,“你站在這做什麽?”

“來向太子妃辭行。”晁天策緩步走了過來,直到離她極近的位置才停下,此舉讓她的心跳一下子‘亂’了慣有的頻率。

該死的,一晚上沒睡好,心率就有點變態。

可是,他這麽快就要走了嗎?聽到後,不期然地有些失落……

嘴上卻說,“哦,好,拜~!”

男人突然挑起她的下巴,眯緊了眸子掩飾那不易察覺的慍怒,“太子妃就沒有一點挽留的意思?”

“本宮知道你想盡快回去向皇上稟告消息,所以,你快點走吧。”再待兩天,她真怕自己會不討厭他了,那多可怕!

用力在她下巴上捏了捏,盯著她微張的櫻‘唇’許久,許久……

最終,他笑著放了開來,“好好照顧自己,本王還會來招你討厭的!”

說著,便轉身走了。

望著長廊逐漸遠去的英‘挺’背影,墨黑的長發被風卷起,像是牽引著她的‘胸’口,發悶,發堵,看著他走,她竟然有點不開心。

“喂!”不開心,於是她下意識地叫住了遠處的他。

腳步一頓,男人緩緩轉首,俊朗的臉頰上沒什麽情緒,“還有事?”

“你昨晚上說的那個心願到底是什麽——!”

男人挑起劍眉看了看她,漸漸地,一抹壞笑浮上嘴角,之後用嘴型無聲地比了一句,“陪我睡覺。”

什麽——!

就知道這‘色’狼腦子裏不可能裝什麽正經的東西。

狠狠瞪了他一眼,賀蓮同樣用嘴型對他比了一個字,“滾!”

男人見此仰首大笑,一掃心底的‘陰’霾,之後信步走出了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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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寫太子和天晴的,突然覺得天策也很有愛,於是寫了他的片段。嘿嘿。感謝親愛的們的月票,評價票和鮮‘花’,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