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往事如煙,思之如夢
鳳輕並不傻,到了這個地步,自然是看出了楚寒先前恐怕和原身的鳳輕關係匪淺。然而她根本就說不上來從前的那些事情也是真。
畢竟她雖然繼承了鳳輕的記憶,卻絲毫記不起來有什麽質子與冷意,也就是說,恐怕連真正的鳳輕也已經將那些事情忘記了。
意外?人為?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即便鳳輕知曉了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記憶,恐怕也不會在意。畢竟真正說起來,那些都是與她無關的事情,甚至在回憶原身的記憶時,她也一直像個旁觀者。畢竟那個愚蠢到帶男妓回府的原身,實在讓她很難產生任何的代入感。
哪怕是最初因為很多因素,而最終決定留在雲絕身邊做雲王妃的時候,她也一直能夠冷眼看清身旁一切的陰謀詭計。比如她那個暴斃的宰相爹爹,以及對她沒有絲毫善意的鳳舞與南宮淺等人。
即便有些事她不曾插手,卻還是莫名其妙的陷身其中時,她也隻當鳳輕是個招惹麻煩的體質。畢竟被人指認謀殺自己的生身父親,以及被誣陷刺殺皇上等等,都是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事情。
可是今天晚上,在看到雲絕與楚寒奇怪的態度之後,她卻突然發現,也許一切巧合的事情發生的背後,都是必然的。
而那些原本以為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或許也並不像看起來那樣的毫無關係。
她好像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甚至於,她竟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人在下一盤棋,而她,隻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這樣的感覺讓鳳輕很不悅,她從來都更願意做一個掌控者,而不是棋子。
所以,那些曾經以為沒有必要知道的東西,恐怕才是事情的關鍵。
“那些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半晌,鳳輕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收回心神,一雙明眸燦如星辰:“我隻知曉宰相府大小姐鳳輕向來愚昧,做事荒唐極了。至於以前的事情,是當真一無所知了。”
即使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可是聽到她這麽說,楚寒仍是受不住打擊而身影晃了晃。他看著麵容坦然的鳳輕,低低的笑出聲來:“我隻當你是長大了學會了偽裝,所以才是世人眼中的荒唐女子,卻原來……”
他分明是在笑,笑聲裏卻好似裝載了無盡的寂寥。
鳳輕無言。
在這個關口,她也實在沒有什麽能說的了。安慰?她又以什麽立場來安慰楚寒呢,除了他舍命救了自己,以及有意聘自己為後,其他有關他與原本的鳳輕的事情,她都一無所知。或者她應該道歉?可是莫名其妙的拉了這個大陸,也是她不能選擇的事情。
至於解釋更是無從說起,就好像她無法將自己的來曆解釋清楚,亦無法說出真正的鳳輕的下落。
“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什麽會以質子的身份來到雲國,還有冷意,他又是誰?”鳳輕終是咬牙問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這種眾人皆醒我獨醉的被動感覺,真是糟糕極了。
“輕兒。”雲絕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鳳輕抬眸看他,眼中是抗拒與不認同。她知曉雲絕出聲的意思,無非就是要阻攔楚寒提起當初的事情。
然而他越是阻攔,鳳輕就越是想要知道。
“雲絕,你說不說是你的事情,我現在問的是楚寒。”鳳輕將視線落到楚寒身上:“你難道就不想要知道,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麽變故,為什麽鳳輕會沒有那一段的記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成為鳳輕這個人的時候,繼承了她原本的記憶,卻對你口中所說的一無所知。”
所以,當初見麵的時候,楚寒認得她,可是她卻是真的第一次見到楚寒。
楚寒回憶起當時兩人見麵的場景,終是不得不相信了鳳輕的話。怪不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隻有陌生,怪不得哪怕自己自報了姓名之後的第二次見麵,她還是保持著一顆戒備之心。
怪不得,她那樣抗拒成為自己的皇後。
原來他心心念念的那些時光,早已經被她忘了個徹底,不留一絲一毫的痕跡。
“你應該相信了,她已經不是原本的鳳輕了。”雲絕忽而對著楚寒開口,麵上的神色十分嚴肅:“所以鳳家的一切,三國之間的一切都該與她無關,不是嗎?楚寒,在真正的鳳輕……消失的時候,這一切的荒謬就應該結束了。”
他的話說的模棱兩可似是而非,卻讓鳳輕愈發相信,雲絕費心隱瞞的事情恐怕與她有著脫不開的關聯。
更有甚者,也許鳳家之中尚且有更大的秘密。
還有雲絕口中的“三國之間的一切都該與她無關”,也就是說,鳳家的大小姐,身上居然有能夠令三國君主都不得不側目的秘密。
鳳輕不自覺的垂眸,在心中暗自思量著這個鳳輕的來頭。
黑影早在之前就暗自離去了,月光清冷,三人立在百轉回廊中絲毫察覺不到寒意。楚寒在聽到雲絕的後半句話時,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了那回廊的廊柱之上。
消失,雲絕在說起鳳輕的下落時頓了頓,而後用了這個詞語。
可是要讓他怎麽去相信,好好的一個人會突然消失,然後變成了另一個人呢!
“雲絕,你是不是已經不記得從前的輕兒了?”楚寒突然看著雲絕,語帶嘲諷的說了這一句。
雲絕沉默。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我,輕兒,還有冷意,縱使各自身份不同,卻仍然相處的那般融洽。可惜啊,世事不由人……”縱使黑暗中看的並不清晰,鳳輕卻還是能從他臉上捕捉到類似於懷念的神色。
半晌,鳳輕才聽到雲絕的聲音:“是啊,世事不由人。然而,你先前把輕兒帶去了楚國皇宮之中,朝夕相處難道就真的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嗎?或者說,你如今對鳳輕的感情難道都是假的不成?楚寒,你真的想要把她拉進這漩渦之中嗎?”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這是她身為鳳家人的宿命。更何況,她既然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讓我惦念的鳳輕,我又何必為她打算。”楚寒冷笑一聲:“就好似你我,明麵上似乎站在了這睥睨天下的位置上,可說到底還是要受製於人不是嗎?”
說到這裏,楚寒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情緒陡然激動起來:“更何況你以為你能把她藏到哪裏去,那個人能控製三國,難道還會找不到區區一個女子?”
鳳輕心中一驚。
倘若他沒有把楚寒的意思理解錯的話,也就是說,在這三國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存在,居然能夠掌控三國的皇帝!這是多麽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更何況,這件事還與她息息相關,或者說是與鳳家息息相關。
那樣的話……難不成,鳳家與那個人有什麽關係不成!
楚寒卻是注意到了她臉上的驚訝之色,雖然麵對這張臉的時候總是會代入當初的小丫頭,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到底不是那個鳳輕了。
“你不是想知道當初的事情嗎,那麽我告訴你又何妨。”楚寒長籲了一口氣,終是決定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對鳳輕和盤托出。
雲絕還想阻攔,卻被楚寒一句話堵得無話可說。
“你覺得你真的能保護的了鳳輕,然後和那個人,不,和那個國家對上?”他死死的盯著雲絕的眼:“而且你覺得如今的她,真的是甘於被人保護在身後的人嗎?一個沒有能力自保的鳳家人,又怎麽可能活下去!”
許是他的話說的太直白又太正確,終是將雲絕堵得啞口無言了。
又看了鳳輕一眼之後,楚寒似乎整個人都陷在了回憶之中,緩緩的開始開口講述。
說起來,也真的是過了太久的事情了。
十年以前,雲國與北夏南楚三國便是處於三足鼎立之勢,朝中皇帝皆不滿足於這種局勢,妄圖改變格局,重新洗牌。由此,三國之間爆發了一場大戰。
然而說是三足鼎立也不盡然,因為雲國的國力實則還是強於其他兩國的,也因為此,雲帝才率先派兵攻打北夏,妄圖將北夏吞並。
北夏不敵,節節敗退。一時間雲國竟連續攻破了好幾座城池,勢如破竹。
眼見著雲國就要攻進北夏國的都城了,北夏的皇帝終是再忍不住了,和朝中的大臣商議之後準備了和談事宜。甚至北夏非常肉痛的割讓了好幾座城池出去,隻願換的雲國能夠下令退兵。
然而雲帝卻並不願和談,尤其是在他捷報連連的時候。畢竟他出兵的緣由,就是想先將北夏拿下,因此和談之事毫無疑問的被拒絕了。
本以為能夠用割地賠款換的一時安穩,誰知道雲國的皇帝卻是野心勃勃。無奈之下,隻好寫了信向南楚帝求救。
南楚皇帝深諳唇亡齒寒的道理,倘若雲國能夠吞並了北夏,那麽之後想要再來對付南楚就簡單的多了。於是他當即立斷的派了兵援助北夏。
隻是當時雲國已經快要攻破北夏了,他便是派將軍趕赴戰場,日夜行軍,恐怕路上也要耽擱不少的時間。更何況若真是日夜行軍,恐怕到了戰場,兵士也因為路途辛苦而精神萎靡,哪裏還能有精神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