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四海酒樓後院的一顆高大的梧桐樹下,一對年輕男女正用心地在練習一套掌法,男子神態瀟灑,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恬淡自然。女孩衣裙飄飄,淡淡的露水伴著微微的汗珠沾濕了鬢邊的秀發,更顯嫵媚清靈。
掌法和普通的八卦掌有點相似,隻是手掌的姿勢很是獨特,一般健身掌法的手掌有立掌。穿掌,劈掌等,許許多多變化多姿。而兩人的掌勢隻有單一的一種,無論如何揮動都是以手掌的側邊在前,手掌就如同一把刀,切,砍,剁,削,靈敏快捷。
“風小雨,你最近忙得不可開交,缺少訓練,看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超越你了。”少女停下動作,笑盈盈看著還在舞動的青年。
“盈盈,你的進步確實出乎意料。”風小雨也停下舞動,輕輕扭動著雙腿:“我就是抓緊訓練也未必就永遠保持比你優秀。”
“你這人就是謙虛。”藍盈盈嫵媚地挑動一下眉梢:“我還是無法和你相比的,你的敏感度一般人難以企及。”
“我會慢慢把訓練方法全部教給你的。”風小雨興奮地揮動一下手掌:“來,我們比試一下,瞧瞧你的本領提高了多少。”
“怎麽比試?”藍盈盈目光明亮地看著風小雨,對於他的出其不意和異想天開司空見慣,也就不太詫異。。
風小雨伸手從一個樹枝上摘下十幾片樹葉:“把樹葉灑在天空,看一掌劈中幾片。”
“好。”藍盈盈高聲說道:“我來試試。”
“準備。”風小雨看著藍盈盈擺好姿勢,抬手把樹葉高高撒開。
樹葉四散飄零,藍盈盈腰肢扭動,手掌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曲線。風小雨笑著叫道:“好,一掌劈到五片。”
“五片。”藍盈盈卻失望地搖了搖頭:“樹葉飄得慢,如果換著快速下落得荸薺,可能不超過三個,我記得西門豪當初就可以輕鬆劈開四個。”
“你也用不著灰心。”風小雨看著地上的落葉:“落葉雖然慢,但手掌換著廚刀,速度會快了許多。你說不定會達到四個荸薺的地步。”
“四個又能怎麽樣。”藍盈盈抿了抿嘴:“還是無法超越西門豪。”
風小雨心中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女孩子不知足令人忐忑,他近前一步:“我再來試試。”
樹葉從藍盈盈手中灑落,風小雨手掌揮動,不像藍盈盈那樣輕靈,是大開大合,每一片被觸及的樹葉都被掌風帶得再次飄起。
“五片。”藍盈盈詫異地說道:“不會吧,你沒有任何進步。”
“看來事務纏身不是好事。”風小雨苦笑了一下:“成功越大對手藝的進步影響也是越大。”
“我們回去吧。”藍盈盈見風小雨神色有點惆悵,拉了他一把:“昨晚按照你的配方我熬製了四海會賓客的調味湯,幫我看一看是不是到位。”
“我隻要稍加點撥,你每次熬製的湯都不比我差。”風小雨對於藍盈盈的悟性很是滿意,他不會因為別人超過他而嫉妒或不滿,相反他會為藍盈盈的技藝更進一步而高興。
四海酒樓門前,石守仁正在把一大堆東西從一輛電動三輪車上拿下來,夏之威嬌小的身影也在忙碌著,拎東西的時候身體側向一邊,明顯吃力。
“小威,歇一下。”藍盈盈愛惜地擦了擦夏之威臉上的汗水,瞄了一眼風小雨:“這小孩才十幾歲,別累著他。”
“小威,是不是很累。”風小雨微笑著問。
“是。”小威回答得很幹脆,一臉天真:“開始還覺得好玩,可是每天半夜就起來買菜,白天又很忙,接連幾天姐有點累了。”
“累了也得做。”風小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除非你自己離開四海酒樓。”
“我不離開。”小威有點委屈,低著頭繼續搬東西。
“你是不是太過份了。”藍盈盈奪下小威手中的東西,瞪著風小雨:“從明天起,這孩子就不要跟著石守仁去采購原料了。”
“不行。”風小雨堅持自己的觀點:“這家酒樓我說了算。”
“你還別拿職位來壓我,我可不吃你這一套,我是來幫忙的。”藍盈盈倔強地把小威拉到身後:“小威是我們大家的徒弟,教手藝是大家的事,但絕對不能累著孩子。”
“怎麽啦?”一位姑娘快步跑了過來,一條馬尾辮不斷在身後跳動,她是夏之威的姐姐夏之韻。
“姐。”夏之威叫了一聲,低低和夏之韻耳語了幾句。夏之韻走到風小雨和藍盈盈麵前,微笑著說道:“藍姑娘,謝謝你,至於小威的事,我認為還是聽風小雨大廚的吩咐。”
“為什麽?”藍盈盈大聲說道:“就因為他是廚師長嗎?”
“不是。”夏之韻恭敬地說道:“我聽荷花姐說過風大廚的故事,他是個好人。”
“好人?”藍盈盈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世上好人的含義有許多種,並不一定是褒義。但在夏之韻眼中風小雨一定是無條件值得信賴的人。
風小雨臉上露出一片欣慰的微笑,夏之威現在雖然辛苦,但總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正像吳浩對待自己一樣,嚴師出高徒永遠是一個真理。
寶劍鋒從磨礪起,梅花香自苦寒來,任何一個人,當你站在成功的頂峰,驀然回首,你會對曾經經曆過的磨難充滿感激,嚴師們一道道淩厲的目光刹那間也會變得溫柔無比。
飯店最忙碌的時候不一定是在中午,八點多鍾廚房間就開始熱火朝天地幹起來,原料初加工的複雜和耗費的功夫絲毫不亞於做一道精美的菜肴,甚至於許多東西都是在初加工的時候完成,上菜的時候隻要熱一下或是直接改刀就可以,比如肴肉,醉雞,赤燒,糖醋排骨,鹽水鴨,鹽水蝦等冷菜。烹製菜肴的高湯都是由藍盈盈掌握,當然她是嚴格按照風小雨的配方,每一種高湯都是嚐了又嚐,直到配製到風小雨滿意的地步。
風小雨做的煮幹絲百吃不厭,幾乎成了老顧客必點的菜肴,批幹絲也就成為每天的一項複雜工作,一大堆方幹擺在案板上,幾個人一起加工,當然,隻有刀工特別好,能做到又細又勻的幹絲才能選為大煮幹絲的材料,一般水平批出來的幹絲隻能做普通的幹絲湯和一些不太講究的菜肴。
風小雨和平南燕批的幹絲當然無可挑剔,兩人貼得很近,刀在手中翻飛,不一會兒一對細如棉線的細絲就堆積在麵前,季風則忙著把幹絲放開水鍋焯一下,在放清水中漂洗,去除豆腥味。
“你的絕活幾乎都傳授給了藍盈盈。”平南燕手不停,目光掃視一下其他人,低聲和風小雨交談。
“這樣不是很好嘛。”'風小雨拿過一塊方幹,壓在手下,橫刀平批:“有藍盈盈坐鎮,我可以安心完成學業,成績好的話還可以直接拿到二級證書。”
“你不怕她的手藝超越你?”平南燕放緩速度:“她本來就優秀,再有你的幫助,如虎添翼,前途不可限量。”
“我沒什麽擔心的。”風小雨淡淡一笑:“本來就答應幫她取得成功。”
“為什麽要答應她?”平南燕好奇地問:“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沒有。”風小雨微微愣了一下,有點迷茫:“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幫她,就像我答應你和你一起參加快炒比賽一樣,或許是朋友吧。”
“我怎麽能和藍盈盈相比。”平南燕麵色一紅:“她可是年輕漂亮。”
“這和漂亮有什麽關係。”風小雨隨口說道:“你也很飄亮嘛。”
平南燕手微微一抖,批壞了一片方幹,放下刀:“幹絲差不多了,我去和林燕燕準備看盤。”
風小雨又批了幾塊,覺得進步了不少,微微滿意地笑了笑,拉過夏之威:“你來試試。”
“我可不會。”夏之威看著一根根細如棉線的幹絲,膽怯地縮了縮手。
“沒出息。”風小雨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批壞了不要緊,粗一點就用來炒菜,細一點做湯。”
夏之威深吸了一口氣,坐在凳子上,穩穩拿起廚刀,左手按住方幹,右手緩緩平著批進去。
“這還差不多,再加把勁就可以跟上王三的水平了。”風小雨鼓勵著說道:“不愧是四海酒樓的徒弟。”
幾個過路客人點的菜單送進來,石守仁兄弟和高寒忙碌起來,一般散客的菜單用不著怎樣高超的技藝,都是流水客,訓練手藝是最好的。
不過,石守仁兄弟並不因為要求不高而有所鬆懈,相反格外珍惜每一次機會,動作一絲不苟,石守仁做的是一道傳統菜‘溜筒頭’。
筒頭就是豬大腸,把煮熟的豬大腸切成小快,掛上澱粉糊下油鍋炸成外脆裏酥的金黃色,再用溜的手法烹製。
石守仁把大腸炸好,愣了一下,風小雨接過炒鍋:“我來做一次給你看看。”
“加花生油。”風小雨邊做邊說:“蔥薑蒜爆鍋,加黃酒,清水,醬油白糖,再用濕澱粉勾芡。”
“下麵速度要快。”鹵汁漸漸濃稠,風小雨快速澆如一點熱油,放入大腸,醋,麻油,色澤紅亮時起鍋裝盤。一股酸甜的香味撲鼻而來。
風小雨用勺子敲了一下鐵鍋:“端菜。”
兩個服務生立即走進來,其中一個正在嘀咕著:“那個雅間的人早就來了,等誰呢,定好的菜單,早點做完了省得中午高峰時手忙腳亂。”
“你們說的是不是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風小雨忽然想起了什麽,神情嚴肅。
“你怎麽知道?”服務生詫異地看著風小雨,指了指高寒麵前的菜單:“人早來了,昨天定製的酒席,他不停到門前張望,是等女朋友吧。”
“菜已經配好。”高寒也感到疑惑:“按道理可以上菜了。”
“菜不必上了,損失我負責。”風小雨忽然脫下工作服,急匆匆向大廳走去。
“發生什麽大事了,神神叨叨。”高寒望著風小雨匆忙的腳步,疑惑地搖了搖頭:“看不懂。”
“你要是看懂,他就不叫風小雨。”藍盈盈忽然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這世界上沒有人能看得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