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鏽跡斑斑的刀風小雨沒有用,第二天一大早,荷花就送給風小雨一把嶄新的刀。荷花將風小雨拉到一邊,悄悄地說:“昨天你可勇敢了,一點也不怕那幾個廚王,他們可是在揚州一跺腳,烹調界就地動山搖的家夥。”
風小雨滿不在乎地說:“我有什麽可怕的,有理走遍天下。”
其實風小雨毫不畏懼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是個廚師,也不是個學徒,不在烹調界混,做個要飯花,皇帝管不著。廚王又能把一個雜工怎麽樣..
荷花接著說:“昨天老華僑的那筆小費真不少,我給前廳的所有服務員一人買了一件衣服唉剩下幾百,又幫你買了一把刀,聽張豔紅說吳浩要收你學徒。”
風小雨歎一口氣:“別說了,那個吳浩不答應收徒,隻是讓我跟著別人屁股後麵混,猴年馬月能出頭。”
荷花捋了一下鬢角的秀發:“話不能這麽說,你至少靠近了一步,慢慢會好的。”
風小雨上下打量變得有點豐滿的荷花:“咦,小丫頭知道關心人了嗎,一夜之間長大了。”
荷花臉色緋紅:“這都是蕭雅姑娘說的,我問她買點什麽給你,她說你需要一把刀。”
荷花把剩下的錢交給風小雨:“小雨哥,這應該是你的,你拿著吧。”
風小雨伸手取過兩張鈔票:“就這點吧,其餘還是歸你。”
風小雨忽然想起方寶兒,這小妞不錯,這次沒幫著秦天柱落井下石。風小雨順口問:“荷花,給那個方寶兒買衣服了嗎?”
荷花皺了皺小鼻子:“她是個有錢的主,看不上眼的。”
風小雨轉念一想:“說得也是。”
伸手在荷花的麵前打了個響指:“好了,工作去也。”
風小雨捅開爐子,燒了一盆熱水把案板和灶台細心擦一遍,又把那把新刀磨了磨。看了一下鍾,才七點半,隔壁早點部人聲鼎沸,生意正紅火,今天好像來得早了點。
路對麵是一排門麵房,有煙酒店,雜貨鋪,服裝店,,,,,,看著風小雨過來,雜貨店的老板眯著眼笑道:“小雨,稀客,沒見你來買過東西。”
飯店顧客不多的時候,馬文成等學徒經常到雜貨鋪買點零食或者香煙孝敬師傅。風小雨隔著窗戶隻能羨慕地望著,他沒錢,沒錢做不了大爺,隻能裝孫子。
風小雨拿出一張鈔票:“買幾條煙。”
那時百元大票剛流行不久,一般的香煙也就幾十塊錢一條。老板拿起鈔票,小眼睛更加細,象一條線:“小雨,發工資了,還是撿到元寶了。”
風小雨看不慣勢利眼:“你別問那麽多,再拿幾袋零食,真空包裝的。”他叫不上什麽名稱,胡亂指了幾樣,老板用方便袋裝好。
臨出門,老板在身後念叨:“小雨,下次再來啊。”
路上的車輛忽然多起來,自行車一撥接著一撥。風小雨不著急,打開一袋零食放幾粒在嘴裏慢慢嚼著,一股蠶豆的清香。看著一個個男男女女急匆匆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活得還是不錯,至少現在比他們清閑。
零食吃完,風小雨把包裝袋放進路邊的垃圾箱,這一點是風小雨的好習慣,不是他相信環保,而是有一次在街上亂扔廢紙被罰了幾元錢,心疼得他成了條件反射,有廢物一定扔進垃圾箱,雖然有許多垃圾箱都變成了垃圾。,
服裝店門前掛著幾條紗巾,潔白如雪,在微風中輕輕飄揚,看上去好像很舒適,風小雨記得肖月青也有一條這樣的紗巾,上學的時候,遠遠就能看見那一份潔白。
服裝店的老板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一笑兩個酒窩,可能是靠近路邊,風吹日曬臉色有點微黑,她見風小雨盯著紗巾,一邊梳頭一邊走過來:“小夥子,買紗巾嗎?這是出口轉內銷的貨,送人最合適。”
風小雨醒過神:“我不送人。”
女老板取下紗巾,遞到風小雨手中:“看你這麽俊秀漂亮,還愁找不到媳婦,到時候想送你都沒地方買這麽好的東西。”
女老板年輕的臉上帶著粘人的笑,風小雨有點心慌:“好吧,你拿個袋子裝好,多少錢。”
女老板一邊把紗巾塞進風小雨的衣兜一邊說:“你是對麵家常菜館的小師傅吧,都是熟人,不會蒙你。”
風小雨掏出錢:“不蒙我是多少錢?”
女老板笑眯眯地說:“三十塊。”
風小雨一驚:“三十塊,不是就兩三塊嗎,我看荷花買過。”
女老板尖聲說:“那些貨怎麽能跟這個比,給你還算便宜,要是別人至少五十。”娜神情倒像風小雨占了她便宜。
風小雨哭笑不得地揣著紗巾回到飯店,廚師們已經陸續來到。風小雨把香煙分發出去:“各位師傅,多多關照。”
飯店不準抽煙,但閑著的時候抽一兩支也無人過問。喬羽喬師傅叨著煙,陰陽怪氣地說道:“小雨啊,吳師傅不是收你為徒了嗎,幹嗎買煙給我們抽,我們幾個的水平可是比吳師傅差得遠。”
風小雨苦惱地一揮手:“別提了,他就會給我苦頭吃。”
馬文成站在他的師父喬羽身邊,粗聲粗氣地說:“小雨你別忘記了,招聘那天你說要超過所有人,吳浩一定記著你。”
風小雨一拍腦袋:“哎呀我差點望了,一定是這個原因。”
風小雨並不知道吳浩心裏怎麽想,但幾位廚師對吳浩不滿他是看得清清楚楚,要想從他們手中學得一些廚藝,就要左右逢源,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掌勺的禿頂師父夏清華笑著說:“小雨,你就跟我徒弟張曼武後麵混,做我徒孫得了。”
張曼武身材高挑,但腦筋不象他的身材,相反有點笨,學了一個多月連基本的顛鍋他都不會。
炒菜用的是帶把的炒鍋,顛鍋就是把菜放進炒鍋裏,,手腕輕輕一抖,鍋顛一下,菜翻個身,也叫翻鍋,有前翻,後翻,左右翻。
要等張曼武藝成出師,黃花菜都涼了。
風小雨笑道:“夏師傅,有空閑i教我翻鍋吧。”
翻鍋是炒菜的基本功,炒菜基本要求是旺火速成,菜翻動的速度自然要快,受熱才能均勻。
夏清華把炒鍋放在灶台上,放進一塊抹布:“你現在就來試試。”
抹布四四方方,夏清華手腕一抖,抹布翻了個身,依舊整整齊齊。風小雨情況就不一樣了,手腕僵硬,抹布不是翻不過來,就是從鍋裏飛出去,大夥一陣嬉笑。
鐵鍋挺重,風小雨練習幾下身上就微微見汗。身後響起吳浩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風小雨,閑著沒事幹,是嗎?”
風小雨回過頭:“拖地,擦案板,我都幹完了。”
吳浩一拉風小雨的工作服:“跟我來。”
風小雨乖乖跟著,吳浩向後院走去。幾位學徒透過一個小窗戶好奇地觀看:“風小雨真倒黴,遇著這個變態,又不知想什麽方法捉弄他。”
張曼武說道:“風小雨也真是的,幹嗎要和吳浩較勁,要是我早就不幹了,拍屁股走人。”
“風小雨說過要做個廚師的,離開這裏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在這裏,更是沒有機會。”
吳浩讓風小雨在放雜物的貨架上找出一個舊炒鍋,院裏的牆角有一堆沙子,吳浩說道:“你在鍋裏放進幾斤沙子,翻翻看。”
沙子滑,風小雨一下就翻過來:“吳師傅,你這方法不錯。”
吳浩麵無表情:“別高興得太早,放半鍋沙子,每天早晨翻二百下。”
“二百下!”風小雨驚叫道:“這沙子半鍋就有八九斤,連翻二百下誰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吳浩哼了一聲:“你不是要學翻鍋嗎,讓你玩個夠。你要是堅持不了可以偷懶或者和我說一聲。”
風小雨一邊翻鍋一邊氣喘籲籲地說道:“翻就翻,我堅持就是。”
風小雨不認輸,但倔強要付出代價,汗水流了倒無所謂,手腕酸痛難忍,速度越來越慢。
“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二百。”風小雨終於完成,扔下炒鍋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氣喘。
“風小雨,過來。”吳浩的吼聲又響起。
“不會吧,又要耍什麽花樣。”風小雨爬起來快步衝向廚房間。他不是懼怕吳浩,一部分為了賭一口氣,更大的原因是風小雨抱一份幻想。在家鄉的時候,看過許多武打電影,裏麵的主角學武功,師傅都進行各種殘酷的考驗。風小雨認為學廚師和學武功差不多,吳浩說不定是在考驗自己。
吳浩拿著一張菜單:“風小雨,張豔紅你們過來,這次來的客人點的還是昨天幾道菜,張豔紅你做,風小雨打下手。”
這可是鍛煉的好機會,風小雨應了一聲,忘記了酸痛,摩拳擦掌,可一時不知如何下手,他平時盡在一邊觀看,上正版毫無頭緒。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張豔紅小聲說:“吳師傅,我恐怕不行。”
吳浩一瞪眼:“昨天你不是看過了嗎,難道你要我說一百遍。”
張豔紅嚇得一哆嗦,慌忙拿起刀切菜。這次黃鱔不用風小雨和張豔紅加工,廚房間有幾個專門的服務員,她們多數是三十幾歲的婦女,做一些撿菜,洗菜,涮鍋洗碗,宰殺雞魚一類的粗活。
風小雨把張豔紅切好的原料按照每一道菜配置好,吳浩居然悠閑地坐在椅子上看報,風小雨壓低聲音:“豔紅姐,你好像沒信心?”
張豔紅瞥了一眼吳浩:“菜我會做,但那種口味不是一朝半月能夠把握的。”
風小雨樂嗬嗬地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每道菜隻要經過我的鼻子,我就能記住它的味道,況且昨天我還偷偷嚐了嚐,確保萬無一失。”
張豔紅驚喜地說道:“這是真的?”
“噓。”風小雨做了個小聲的動作:“你可不能說出去,外麵那些廚師知道了就會提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