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館出門不遠處就有一個公交車站台,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數伸著脖子左右觀望。風小雨抬頭看了看寫著公交車運行路線的小牌子,他記得王曉梅說過那家要開業的飯店在國慶路附近,十八號車,七八站地,不算遠,於是倚著一根欄杆耐心等待。

公交車幾乎都有一個特點,不等車的時候一輛接著一輛在麵前穿梭,等車的時候偏偏久久不見蹤影。好在風小雨有事可做,他慢慢消滅手中的幾個包子。

包子是三丁餡,雞丁,肉丁,竹筍丁,雞丁醇香,筍丁脆嫩,肉丁是五花肉加工,肥嫩適中油而不膩。這是揚州的特產,名震國內外,家常菜館旁邊的這家早點部做的不是太正宗,但也鮮香味美,滿口生香。

幾個包子下肚,風小雨心情好了很多,車子還沒有來,他左右看了看,大夥都在焦急地觀望,唯有一位少女低頭擺弄著手中的東西。風小雨悄悄靠近一點,才看清楚少女是在繡花。

一塊兩個巴掌大的布繃得緊緊的,少女一手托著布,一手飛快地在上下穿梭。繡花需要心細手穩,一般都是坐在桌邊小心翼翼地進行,可是這位少女站在路邊,隨意揮灑著,嫻熟老練。少女身穿白底小碎花連衣裙,秀發披肩,身材嬌小,玲瓏如畫卷裏繡花的仕女。繡的是一副鳳戲牡丹圖,栩栩如生,難得的是幾乎鳳凰的每一根毛發都清清楚楚。

好美的圖。風小雨暗暗讚歎一聲,要使用食材拚擺出來,放在盤子裏該有多麽好看。他一邊看,一邊思量。牡丹花用西紅柿或者西瓜片成片可以拚擺成功,四周的綠葉用蓑衣黃瓜,鳳凰的頭用火腿和白蛋糕,頸部羽毛用香菇,尾巴用紅白蛋糕夾雜午餐肉胡蘿卜,顯得多彩多姿。

看著看著,風小雨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圖仔細一看竟然真的像是食材拚湊而成,少女繡的幾乎就是一道出色的花式拚盤。但是整體一看又是一副漂亮圖畫。不是拚擺冷盤的高手根本看不出來。

風小雨揉了揉眼,真是活見鬼,是不是自己鑽研菜譜太投入,視覺出了什麽問題,看什麽都和做菜聯係在一起,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可以自信地擺出一道鳳戲牡丹拚盤。照著這幅圖的效果,拿到任何大賽上都是很少有人能與其一較高下。

“好。”風小雨脫口而出。

少女抬起頭,見是一位麵目清秀的青年,目光閃亮,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正盯著她手中的刺繡觀看。微微一笑:“繡得不好,讓你見笑。”

鴨蛋臉,五官勻稱,柳葉眉丹鳳眼,小巧的鼻子,櫻桃小口,配合著玲瓏的身材,全身散發著一股水靈之氣,典型的江南水鄉美女,尤其說話,輕柔溫婉,像清澈的西湖水讓人流連。

“很漂亮。”風小雨指了指那幅畫:“牡丹花水靈靈十分豔麗,盤旋飛舞也是姿態曼妙。”

風小雨用心想著如何形容這幅畫,幸虧最近看了許多書,這些詞語都是描寫食品雕刻的,不過用在這裏也恰到好處。

“喜歡就送給你。”少女巧笑嫣然,取下那快繡好的布,伸出兩個手指輕輕捏著送到風小雨麵前。

“真的送給我?”風小雨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幅刺繡可以算得上是一副響當當的精品,素不相識,這位姑娘竟然拱手相送。

“反正我繡著玩,又不是為了賣錢。”少女笑著露出兩個小酒窩:“隻要你喜歡就行。”

“我喜歡。”風小雨連忙接過那副刺繡,輕輕疊起來放進兜中,刺繡帶著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像麵前的少女一樣清新。

公交車總是在不適宜的時候出現,風小雨剛要對少女說聲謝謝,車已經停在麵前,車門打開,所有人一窩蜂衝過去,下車的人大喊著:“先讓我們下去,先讓我們下去。”

上車的人可不管那一套,依然勇往直前,上上下下亂成一團,那少女猶豫了一下,也擠了過去,身形嬌小,風小雨真怕她擠傷了,於是手臂環形護著她,用力維護者一塊狹小的空間。慢慢向上挪動。剛剛跨上車,售票員就忙著關門:“不要再上了,等下一班。”

“等一下,等一下。”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人扒柱車門:“我老伴在醫院急等我過去,幫幫忙讓我上去。”

車廂裏實在擁擠,售票員隻有不顧老人的請求把他向下推。風小雨見老人急得滿頭大汗,伸手一用力把老人拽了上來,緊接著有幾個青年人也乘機湧了進來,這一下車廂裏塞得嚴嚴實實,售票員一邊嘟囔著一邊用力把門關好。

少女被擠得緊緊靠在風小雨胸前,俏臉微仰,不知是擁擠的緣故還是害羞,她的臉頰一片桃紅,風小雨用力把胳膊向外撐了一下,空間稍大,少女輕輕說聲謝謝,風小雨笑了笑:“不客氣,你送我那麽好的刺繡,我總是要報答你一下。”

過了兩站,下了很多人,車廂裏麵空了下來,乘客們三三兩兩開始聊天。忽然,風小雨拉上來的那位老人一聲驚呼:“我的錢不見了,那可是我老伴救命的錢啊。”

公交車一個急刹,停在一座橋上,駕駛員回過頭:“什麽時候丟的錢。”

“就是剛才。”老人哭傷著臉:“前一站下人的時候我還摸了一把。”

“哪位老兄自覺點,拿出來吧。”駕駛員是個熱血的青年,目光盯著跟在老人身後上車的幾個人。

“我們有急事,快點開車。”愣了一會,一位青年人終於沉不住氣,大聲嚷嚷著衝到車門邊。車門是氣壓式,沒有駕駛員的配合原本開不了,可這位青年似乎是個老手,在門上擺弄幾下,門立即打開一條細縫,他用手再使勁一拉,車門立即打開。

“站住。”風小雨和那位少女同時大叫一聲,一左一右拉住那位向下衝的青年。那位青年一個踉蹌,向後退倒在一個座位上。

事情一目了然,不用多解釋,另外幾個青年一擁而上向守在門邊的風小雨和少女衝過來,氣勢洶洶,風小雨一把把少女拉到身後,立掌如刀迅速揮動幾下,幾位青年同時悶哼一聲退後幾步,手臂緊緊抱著軟肋。他們幾乎沒有看清風小雨怎麽出手,最軟弱的肋骨就同時遭到痛擊。

不過那幾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相互看了一眼,一咬牙,每個人都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再次衝了上來。風小雨也有點膽怯,自己畢竟是血肉之軀,但自己如果躲閃,身後的少女就首當其衝,他毫不猶豫地再次揮手。

當當當幾聲脆響,風小雨手掌準確地砍在幾位青年的手腕上,風小雨經常在桃樹上練習,力量增強了許多,幾位青年立即把持不住匕首,手掌一撒仍在地上。

原先被風小雨拉回來倒在座位上的青年悄悄拔出一把短刀,惡狠狠向風小雨刺去,風小雨感覺到不妙,一閃身,還是晚了一點,手臂上劃了一道傷口,那青年毫不停留,回首一刀又劃過來。

忽然,一隻玉手從風小雨身後穿出,準確地攥住那條握著刀的手臂,青年見是一位嬌小的少女,獰笑著用力向下劃動短刀,意圖擺脫少女的手掌,同時給風小雨淩厲的一刀。

不料,少女的手指出乎意料的強硬,青年不僅沒有擺脫控製,手腕反而被抓得一陣劇痛,短刀也撒手扔下來,少女手腕一旋,那青年向前一個踉蹌,竟然從車門飛了出去,一下子趴在路邊。

其餘的幾人見風小雨手臂受傷,一起撞過來,當然目標不是風小雨,是車門。風小雨抬起流血的胳膊,剛要阻擋那夥人,少女擔心他的傷勢,拉了他一把,那幾人立即跳了出去,扶起路邊的那個同夥,猖狂而逃。

“我的錢,我的錢被他們帶走了。”老人大喊著。

“追。”司機發動汽車,可惜那幾人已經在前麵拐過一個灣。消失不見。

“你為什麽拉我。”風小雨不悅地盯著少女:“錢沒有奪下來,白白挨了一刀。”

“我是擔心你的傷口。”少女拿出一塊繡花的布,小心包紮著風小雨的手臂。

“傷得不深,不用包紮血也會馬上止住。”風小雨心有不甘地看著車門:“要是攔住一個就好了,送到派出所不怕他不交代。”

“別著急,錢不是在這裏嗎。”少女笑著手掌一翻,一個小包出現在手中,隨後扔給那位老人:“您看一下,是這個嗎?”

“不錯,不錯。”老人聲音顫抖:“謝謝你,姑娘。”

“錢怎麽在你手裏?”風小雨疑惑不解地皺著眉頭,看那幾個家夥拚命的樣子顯然是偷了錢,可是怎麽沒有帶走。反而落在少女的手中。

“你以為是他們送給我的呀。”少女笑得燦爛:“剛才那個青年從我身邊過去的時候,我從他身上掏下來的。”

這也太神了吧,兩人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竟然把錢包奪了回來,風小雨忍不住再次看了看少女的手,勻稱柔滑,嫩如春蔥,除了美,看不出一點特別之處。

風小雨愣神的時候,車門再次打開,少女輕輕揮動纖手:“我到站了,先行一步。”

“喂。”風小雨趴在緩緩移動的車門口,大聲喊著,卻不知說什麽,自己竟然沒有問過她的姓名。

少女回過頭,再次揮了揮手,亭亭玉立,如同夏日池塘裏的荷花,清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