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食堂不遠是一個大廳,未到門前喬春林就向一位路過的同學大聲呼喊:喂,李鳳陽老師在不在。“

“在。”那人大聲回答:“正準備下午的實習課。”

大廳裏整齊地排列著一排排爐灶,有燒煤炭的炮台灶,燒煤氣的高壓灶,先進一點的柴油灶,每排灶台後都有一排案板,案板上整齊地放著一個個柳木刀板。

大廳前麵是一個講台,也是一個寬闊的大灶台,同樣在一旁配有案板和刀板,不同的是還有兩把光亮閃閃的方頭廚刀。

一個矮胖的中年人正指揮幾個學生擦拭灶台,身體雖胖但臉部五官勻稱,看不出肥肉,還沒有等到風小雨開口,中年人就叫嚷起來,聲音洪亮:“你是風小雨吧,我有點印象,怎麽吳浩那家夥把你放出來訓練了。”

“我是風小雨。”小雨恭敬地回答:“李老師,你好像知道我要來。”

“還不是你那鬼師傅吳浩。”李鳳陽笑著:“他今天一早就打電話來,沒完沒了地嘮叨,我才知道你來了。立即請鄭主任轉告你。”

想起對自己嚴格得近乎殘酷的吳浩私下裏竟然如此熱心,風小雨一陣心中溫暖,進入家常菜館幾個月以來,他和吳浩時好時壞,最終成為師徒,驀然回首,風小雨覺得吳浩有一種嚴父般關懷,那是一種無私的愛,藏在吳浩不願流露的嚴肅麵容裏。

“喬春林。”李鳳陽和喬春林很熟。笑眯眯問:“你是不是又有什麽好酒孝敬我?”

李鳳陽還是個品酒師,對酒有偏愛,當然是好酒。他和吳浩是難兄難弟,不同的是吳浩什麽酒都喝。喬春林家是賣酒的,陳年佳良自然不少,從一年級起就不時孝敬一些,當然李鳳陽對他也格外照顧,李鳳陽滿足了酒癮,喬春林刀工也成了同年級中基礎最紮實的一位。可惜喬春林天賦有限,創新不足。

“這次沒有。”喬春林撓了撓頭:“我陪風小雨過來找您。”

“你朋友滿天下。”李鳳陽意味深長地看著喬春林:“是不是又想從風小雨這裏學點絕活。”

“絕對不是。”喬春林拍著胸口保證:“世上哪有那麽多絕活,我純粹是和風小雨投緣。交個朋友而已。”

“不過。”李鳳陽話音一轉,拍了拍喬春林瘦小的肩膀:“說不定這一次你交對了朋友。”

“我還有事。”橋村林摸不透李鳳陽話裏的含義,瞄了風小雨一眼,除了老成一點看不出出奇之處,還是先告退。

“我應該叫您李老師還是李師傅。”風小雨見喬春林出去,提出了疑問。

“是你師父吳浩讓你問的吧?”李鳳陽嗬嗬笑著:“他還是小心眼,想讓我收你為徒,可我也沒什麽好教的,隨你怎麽稱呼,人麵前還是叫老師好,畢竟這裏是學校。”

“那我就叫您師傅吧。”風小雨高興地笑了笑,這確實是吳浩的主意,他還是堅持一個觀點,李鳳陽可以有千萬個學生,但徒弟卻隻有一個,徒弟是真正的傳人,學生可以良莠不齊,但徒弟手藝不好影響師傅形象。李鳳陽當然要用心一點。

“和吳浩一樣機靈。”李鳳陽愛憐地拍了風小雨腦袋一下:“跟我來,先看看你的刀工再說。”

風小雨跟在李鳳陽身後邊走邊問:“吳浩師傅當年一定很厲害吧?”

“那當然。”李鳳陽隨口回答:“我和他在一起上班,他和四大廚王是林夕的弟子。”

“為什麽林夕老先生不幹廚師了?”風小雨對吳浩的往事充滿好奇,李鳳陽當年和吳浩是同事,一定知道很多,豈能放過如此良機:“吳師傅怎麽沒有成為廚王?”

“吳浩沒有告訴你?”李鳳陽疑惑地看了看風小雨。

“沒有。”風小雨據實回答,他對師傅一向尊重,不說謊欺瞞長輩也是一種藝德。

“既然他不說,我也就不提了吧。”李鳳陽忽然歎息一聲,回答令風小雨很失望:“不愉快就讓他過去吧,不知你那師傅會不會看得開。”

儲藏室很大,有大冰櫃和幾排貨架,食材豐富但擺放整齊,看不出絲毫淩亂。一個長案板貼牆擺放,一把刀,光亮異常,似乎剛剛磨過,還有點水痕,刀板二十幾公分厚,是白果樹的,木紋細密。

李鳳陽拿出許多食材,黃瓜,魷魚,肉,土豆,胡蘿卜,等,擺放在案板上:“風小雨,你把常用的刀法施展一下,切丁,絲,條,片,塊和花刀。”

風小雨試了試刀,還順手,快速切起來。李鳳陽在一旁解釋:“烹調用的原料經過加工呈各種形狀,方形的按大小有塊,丁,米,長條的粗一點叫段,細一點稱條,再細就是絲,和火柴棒差不多,比絲再細就是線,那是特殊要求,一般廚師不必掌握。至於大小,書上有標準,不過加工的時候不可能用工具量,所以全憑手感,根據菜肴要求靈活掌握,最基本的也是最難控製的就是大小長短粗細一致,直接影響到菜肴的質量。”

李鳳陽說完,風小雨也按照要求把原料切好,分類擺放在案板上。用一塊抹布小心擦了擦刀,他記得吳浩的教誨,刀就是廚師生命的一部分,要加倍愛護。

李鳳陽仔細看了看風小雨的作品,眼中笑意越來越濃:“風小雨,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風小雨不懂他話中的含義,愣愣地望著李鳳陽。李鳳陽把切好的原料放進一個籃子裏,一副理解的樣子,拍了拍風小雨的肩膀:“吳浩又把他那一套殘酷的方法加到你身上,不然你短短半年不可能刀工如此精湛,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心思沒有白費,基本功你不用學了,看一些書本補充點理論就行,你現在的水平可以和天藝的任何一位學生一較高下。”

“可吳師傅還說不行。”風小雨不解地說道:“他非要我找您學習刀工不可。”

“老滑頭,他惦記著我私藏的東西呢。”李鳳陽笑著罵了一句:“既然收你這個徒弟,我當然不能一點都不傳授,不過就要看你的天賦如何。”

“我一定努力。”風小雨充滿信心但不驕傲。

“下午你們班是基礎課,應該我去教,不過都是大廚,也無所謂,我讓他們自習。”李鳳陽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你留下來,下午一年級實習,做一些刀工的現場指導,幫我照應一下。”

“我、、、、、”一下子從學生變成指導老師,風小雨實在不適應:“恐怕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