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在家裏被堵了個正著,她這麽一喊,手機那邊,程恬也反應過來了。

“怪不得。”她喃喃自語,怪不得周磁昨夜那麽慷慨大方,原來是改了日期。

這樣,既能帶著她去度假山莊,還不耽誤與林淼這個未婚妻提前聯絡感情。

他提前將時間交錯開,兩邊兼顧,一舉雙得,到頭來,對她也不算食言。

好計謀。

姓周的不愧是萬花叢中過,果真是時間管理大師。

程恬攥緊了手機,她現在就是在別墅裏裝暈倒,也不見得能喊得周磁回來。

晚了。

她頓感無力,唾手可得的報酬徹底泡湯,最要命的是,她馬上要還信用卡。

林林總總,幾乎都刷在了林夢的住院費上,瞎了這一單,錢還不知要從哪來。

程恬垂頭喪氣,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難怪他昨晚對我說樂極生悲!”

原來早就留了後手。

“哎,算了,這事兒也不怪你,他這樣愛算計的人,哪裏是我們好對付得了的?”偌大的林家臥室裏,林淼坐在梳妝鏡前,她美眸失神,不免歎了口氣。

偏巧,門外又揚起一陣敲門聲,保姆得了林父的吩咐,隻能硬著頭皮跑上樓來繼續催,“二小姐,您快點吧,周家少爺等了半個點了,先生催您快下樓呢!”

臥室裏,林淼正與程恬打著電話,被人三番五次的催,她心煩意亂,一把將手中的化妝刷狠狠的丟在了梳妝鏡前,她柳眉一挑,“催什麽催,讓他等著!”

保姆很為難,“不行啊,先生說,您要是故意不下來,他就親自上來請你!”

“你!”林淼氣的眼角發紅,她隨手胡亂的從化妝桌上抓了把口紅,用盡力氣狠狠的朝著門上砸去,“好啊,那你就讓他來好了,他不來我今兒真就不下去!”

但保姆兩麵為難,“二小姐,你……”

林淼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喊她一聲二小姐,時時刻刻的都在提醒著她媽生前所遭受的背叛與不值得。

“你一個下人還跑來管我了是嗎!”她罵道,“別忘了,這個家裏還有我媽一半名字,我怎麽做還輪不到你們跑來指手畫腳,告訴姓林的,我不去,誰愛去誰去,有本事把他的寶貝兒子送出去攀高枝,別想打我的主意!”

林淼厲聲喊了句,門外倒是消停了,但她突然隱隱頭暈目眩,精神更是極度緊繃,一股火氣直衝上頭,她死死的抓著桌角,整個人有些不受控的泛冷發抖。

自從她母親去世後,她患有雙相情感障礙,脾氣一貫的不好,平日裏需要靠吃藥物來維持。

但她都已經病成這樣了,她的父親還要變著法的刺激她,乃至於把她嫁出去!

林家,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小人,不僅霸占了她母親的家產,還要把她趕出去!

都來搶她的,搶她早死的母親的!

這幫狼心狗肺的強盜!

林淼氣的臉白發抖,手機那邊,程恬聽清一切,立刻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

“你怎麽樣,今天吃藥了嗎?”她關切的語氣很急,“這樣,淼淼,你先聽我說,你別管他們,先深呼吸,把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先冷靜下來,好嗎?”

程恬知道林淼不能受刺激,有一次,她親眼看到她犯病,整個人倒地抽搐。

林家事,她隱隱知道一些,不多,但知道林淼在林父的控製下日子不好過。

更別提,她看著親媽死的第二天,人還沒火化,頭七還沒過,就多了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她那樣驕傲的人,卻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又要被一個私生子騎在頭上。

她不可能受得了。

相比較之下,程恬想,程林雖然不愛自己,但起碼男女平等,對程琳琅很好。

果然啊,這世上的男人,各有各的渣,這世上的萬千家庭,各有各的複雜。

“淼淼,你有在聽我說嗎?”程恬很擔心林淼,聽著手機那邊靜悄悄的,她隻能幹著急,又不能冒失的跑到林家去,更不知該找個怎樣的理由喊周磁回來。

她正問著,突然聽見手機那邊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揚起男人吊兒郎當的笑聲。

“呦,怎麽了這是?”

來人正是林淼同父異母的哥哥,被接回來時改了名字,如今姓林,叫林放。

他一腳踢開門,“發這麽大火,我在樓下都聽見了,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

這一句後,聽話被人從那邊掐斷,手機裏一陣忙音,聽得程恬一陣心慌。

她過去坐在林淼的車上意外見過林放一次。

他長相不錯,繼承了林父的好樣貌,隻是留了個寸頭,一身小麥色的皮膚,穿了身昂貴的西裝也像是流裏流氣的混子,講話時總愛背著手,一雙眼睛四處瞟。

不安分,不踏實,給人的感覺很不好。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向來是天雷勾地火,彼此看不順眼,脾氣能給房子拆了。

正趕上林淼被刺激犯病的時候,林放偏要去觸她黴頭,樓下還有個周磁等著。

前後夾擊受困,又有林父拿著遺產的事兒要挾她,程恬很擔心她的狀態。

雖然彼此像是金主又像是朋友的模糊關係,但好歹認識這麽久,她不免心慌。

想著,程恬忙抓起手機,飛快的找到周磁的號碼,想要給他發消息又停下來。

她突然想起客廳裏的監控。

更何況,以他們曖昧不清的朦朧關係,要不是出了特著急要命的事情,她也不一定能喊得動周磁。

要命?

程恬僵坐在沙發上,她眼角餘光睨了眼角落上方的攝像頭,不動聲色的斂回視線時,飄忽的目光剛好掃過茶幾上擺放著的果盤,一旁靜靜的撂了把水果刀。

隻一眼,她突然萌生出個想法。

想起林淼的處境,程恬不動聲色的沉了口氣,原本猶豫的眼色變得十分堅定。

她眼神顫了顫,就當著監控下麵,她佯裝神情自然的站起來,又探過身子朝著果盤裏紅潤碩大一顆的蘋果伸出了手,順帶著,將水果刀一並拿了過來。

很小巧又極具鋒利的一把,跟她之前藏在枕頭下刺傷蘇添茂的那把很相似,她一把抽出,銀色的刀刃上都泛著刺目的寒光。

程恬低著頭,手法嫻熟的削蘋果,隨著蘋果皮掉了一圈,突然間,她手一抖,鋒利的刀子直接衝向了她的左手,隻聽“咣當”一聲悶響,蘋果滾落在地毯上。

頓時鮮血淋漓。

接著,沾了血漬的刀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程恬頓時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