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各取所需罷了
“茂森哥，好像事情有點不對勁。”溫樂縣樂洋鎮南郊靠近田野的一幢兩層高水泥建築內，一名三十多歲年紀的女人神色略有些匆忙的推門進入了二樓的一間臥室當中，朝著臥室中那個四十多歲的矮瘦男子說道：“老王出去大半天了還沒回來，也沒見打個電話過來，我擔心……”
“小王還沒回來？”聽到這女人的話，正坐在一張破舊板凳上的趙茂森神情一變，臉色陰晦的站起身來：“打過電話了嗎？”
“打過。”三十多歲年紀的女人重重的一點頭，補充道：“但是沒打通。”
“沒打通？”趙茂森眉頭緊鎖，心中已經泛起了濃濃的不祥預感，對於王家劍這個手下，他其實也挺看重的，能打能拚，最重要的是，這個王家劍能夠認清楚他自個兒應該呆著的位置，平日裏對他也是畢恭畢敬的。
別看王家劍動起手來野蠻彪悍，可平日裏做人也算是小心謹慎，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有點腦子，夠大膽，也夠忠心這是趙茂森對王家劍最直觀的評價。
所以，在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趙茂森迅速冷靜了下來，朝著那女人道：“小王做事還算幹淨利落，就算被人發現了，逃跑應該還不是什麽問題，這麽多年下來，他的能力我們都是能夠看到的……先不說他有沒有被條子抓走，就算被抓走了，他應該能明白自己隻有死路一條，按照他的性格，是不會輕易把我們供出去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對於趙茂森的說法，那女人倒也點頭表示認可，不過她隨即就補充道：“可我們十幾個人的性命，總不能全壓在他老王的義氣上吧？幹了我們這一行，是生是死各安天命，他沒被抓住，早晚還是可以聯係到我們的，如果他被抓住了……茂森哥，夜長夢多啊”
趙茂森眉頭緊鎖，沉吟著沒有說話，就在這女人著急的有些快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他才開口問道：“地下室裏現在有幾個孩子？”
“小劉、小馬、老畢、老徐還有梅子他們都得手了，現在地下室裏頭有八個娃子，五男三女。”女人顯然是專門負責這一塊的，回答起來非常流利。
而聽到了這女人的話，趙茂森就在心裏頭暗暗的計算了一下，按照現在的行情，這八個娃子至少也能賣出個十幾二十萬的價格，這樣一筆收入，對他，甚至對這整個團夥來說，都已經不是什麽小數目了。
就這麽放棄了？趙茂森有些不甘心，他抬頭朝著那女人道：“你馬上把小錢、老包叫回來，讓他們馬上來見我”
“啊？”女人楞了一下，問道：“茂森哥，你這是……”
“讓他們兩個留在這裏看著孩子，我們先往山上撤，躲一躲，看看情況。”趙茂森輕挑著眉頭，吩咐道：“大白天的沒辦法轉移孩子，我們先到山裏躲上一躲，把車開到對麵那座山的背麵，一旦出現什麽意外，我們就從山的背麵上車離開，如果沒出什麽事，轉手之後，小錢、老包兩個人分四成”
“四成？”女人咋舌的低呼了一聲，卻也沒有再反對什麽，直接就點頭答應了下來：“成我這就聯係他們，茂森哥，我們現在就撤嗎？”
“夜長夢多啊。”趙茂森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道：“等小錢和老包過來，我們馬上就撤不過不能一起走，得分開來上山，這樣，你跟梅子找個沒人的地方上山，小劉、小馬他們各自尋個隱蔽的位置進山，老畢和小徐負責開車，先把車開到山背麵的路邊停下，快去安排吧”
“好的，我這就去”女人重重的一點頭，對趙茂森做出的安排沒有絲毫的遲疑，當即答應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這間非常簡陋的臥室。
這幢房子，是趙茂森這夥人販子當中的一男一女以夫妻之名利用假身份證租下來的，由於位置比較偏僻，所以一個月的租金隻有五百多塊，而這種位置偏僻，又適合逃跑轉移的落腳點，顯然也正合了趙茂森的心意。
決定做下之後，很快就安排了下去，半個多小時後，趙茂森也提著一隻黑色公文包離開了這幢兩層高的水泥樓，朝著距離水泥樓所在位置不到兩百米的山腳走去，神色顯得很鎮定，尋常人根本無法從他的神色間發現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妥之處。
幹了這麽多年的人口拐賣，趙茂森這個團夥自然也不是一帆風順的，與順風順水恰恰相反，在趙茂森的人口拐賣生涯中，遇到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簡直多的有些讓人咋舌
就拿去年在福建某小鎮上的那次來說，由於兩名團夥成員被警方當場抓住，其中又有一個嚇得嗷嗷大哭，很快就把趙茂森他們的落腳點供述了出去，結果，當地警方組織了四十多名警力包圍了趙茂森等人的落腳點，對他們實施抓捕。
偏偏趙茂森又是個警惕無比的角色，他本人甚至多數團夥成員都不在那個落腳點呆著，而是躲到了距離那個落腳點大約三十多米的另一幢出租屋內，於是，警方雖然沒有空手而歸，卻也沒能抓住趙茂森這條最大的魚。
不過，雖然趙茂森和多數團夥成員都僥幸逃脫了，可守在那個落腳點的五名團夥成員卻被警方抓了個正著，也就是被那次的事情一嚇，趙茂森更加的謹慎了，狡兔三窟還不至於，但挑選落腳點的時候，總是會選擇即可進又可退的地點，隨時防備著警方的突然襲擊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風裏來雨裏去的闖蕩了這麽些年，警察有幾斤幾兩，他心裏就跟明鏡似地
也正是因為這麽多年的拐賣經曆，讓趙茂森的行為舉止乃是談吐都顯得十分自然，不管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他總能在最短時間內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有條不紊的做出各種應對之策。
就是他這種能力和經驗，使得他拉扯起了整個人販子團夥，連王家劍這種凶悍無比的角色，也對他趙茂森為首是瞻這一點，常常讓趙茂森引以為傲，並將其判定為自己這一生最出彩的一麵。
前往山林的途中，趙茂森回想著過去那麽些年自己的經曆，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自傲之色，對這一次突然發生的危機也看淡了許多，他以為，自己就算不能夠帶走那八個已經到手的孩子，也一定能夠在警方的突襲下全身而退，這不是自大，而是自信
“嗡嗡嗡……”正當趙茂森一腳邁上了山腳鬆軟的土層，打算直接進山的時候，公文包當中傳出了一陣輕微的嗡嗡聲，被他放在公文包裏頭的手機開始連續性的振動起來。
腳下的步伐維持原速，一邊進山一邊打開公文包取出了手機，一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趙茂森的臉上就露出了些許驚喜的笑容，按下了接聽鍵：“今天這是吹的哪邊風，白姐怎麽就想到給小弟打電話了？”
“嗬嗬，老趙，你別跟老娘麵前裝嫩仔”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名四十多歲女人的聲音，略有些低沉還有些沙啞，但是，麵對這個女人打來的電話，趙茂森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隻能是笑容滿麵的附和著。
這被趙茂森喚作白姐的女人笑罵了一句，接著才道：“老娘這邊接到幾張單子，最近手頭有貨沒？”
“有單子？”趙茂森頓時大喜，忙點頭道：“這可太巧了，白姐，不瞞你說，我這邊剛剛撈了八隻，雌雄都有，最大的一年多，最小的四五個月”
“客戶那邊的意思是六個月的雄性，要的是一號。”這名被喚作白姐的女人問道：“你手頭現在有沒有？”
“六個月的雄性，要一號？”趙茂森一愣，細細的回想了片刻，有些無奈的答道：“最小是七個月的，雌性的倒是有一隻，不知道價格是……”
“七個月的？有些大了，不過也看不出來什麽。”那白姐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五天之內送到我這邊，二十萬，取走一號”
“行，沒問題”趙茂森笑容滿麵的點頭答應了下來，樂嗬嗬的說道：“改天請白姐吃飯，謝謝白姐照顧小弟的營生”
“各取所需罷了。”那白姐倒是反應的很平淡：“談不上幫不幫的。”
說完了這句話，白姐直接就掛斷了電話，而趙茂森呢，則緩緩的放下舉著手機的右手，臉上的笑容十分濃重。
這白姐可是他們這一行響當當的角色，不過她不是幹人口拐賣的，而是做人體器官的，二人口中所說的一號，也就是人體內的心髒
趙茂森明白，這白姐至少從這一單子當中賺走了幾十萬，但是，對於趙茂森這些人口販子來說，越早脫手越安全，雖說人體器官販賣價格高昂，但是，拐賣過來的孩子也不可能在手上留太久。
所以說，這種單子關鍵還得看運氣，如果剛剛下了手，手頭有孩子，對方那邊又有客戶需要哪個孩子的人體器官進行移植，隻有在這些條件全部集齊之後，才能進行交易。
否則的話，多數孩子都是被以兩到五萬不等的價格，轉手賣給了需要孩子的家庭，或者一些類似中介的人，不過，賣給中介的價格就又要低上一些。
趙茂森的這個團夥隻是小團夥，屬於不入流的那種，根本沒能力圈養起孩子，隨時準備販賣人體器官。
在趙茂森的印象當中，那白姐也不是什麽大組織的首腦人物，她隻是一家私人診所的醫生，之所以說她在這個行業內是個響當當的角色，還是因為她做人體器官販賣這門營生。
對於像趙茂森這樣的人口販子而言，能夠和這個白姐這樣的角色打好關係，無疑就能多一條大發橫財的途徑，就如同趙茂森現在接到她電話一樣，一筆單子，原本隻能賣個三五萬的孩子轉手就能多出十幾萬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拋棄了良知、泯滅了良心，而且還唯利是圖的人口販子？
所以，對於這個白姐，趙茂森是想方設法的巴結她，不用多，一年隻要有個五六張單子，他就能憑空多出幾十萬的收入
什麽？團夥成員不分錢？不不不，他們分錢，隻不過販賣人體器官的這部分收入，都是趙茂森一個人的，團夥內的分贓是按照最高價，也是五萬塊錢進行分攤，多出的十五萬，是趙茂森這個團夥老大的私人收入
接到這個白姐的電話，趙茂森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連帶著王家劍可能已經落入警方手中的擔憂也削減了不少。
拿著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的…多鍾了……
“八點鍾一到，就帶人過去把孩子帶走。”行走在密林當中，趙茂森惦記著山腳那幢屋子地下室當中的八個嬰兒，粗略計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一次至少也能分到近二十萬的錢款，對他來說，這筆錢已經夠他揮霍一段時間了。
至於那被抓了的王家劍，趙茂森雖然看重他，卻也不會傻兮兮的跑去劫囚車或者劫獄，少個人也好，還能多分一些錢。
腦子裏頭思索著這些事情，腳下的路，卻是越來越難走了。
在密林當中穿梭的趙茂森並不知道，就在他的頭頂上方，有一隻小麻雀正一路跟著他，在樹冠上跳來跳去，隨時和他保持著平行不到五米的距離，跟著他，從山腳上山，然後前往他們這夥人預定的聚集地點……
對於這隻一路跟著自己的小麻雀，趙茂森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同樣也不知道，他和那白姐的通話，也一字不差的落入了這隻小麻雀，或者說，是葉陽城的耳中……
“六個月的雄性？二十萬？取走一號？”賓館客房內床上躺著的葉陽城，閉著雙眼呢喃著這三個關鍵信息，漸漸的，他的臉色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