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決定順應命運、從容過完餘生之際,慕家三兄妹的人生也在朝著難以預判的方向延展。
青唯和世楷聯絡逐漸頻繁起來。
兩人一個單身普女、一個單親爸爸,在情感方麵都沒束縛、加之又是昔日同窗與彼此的前任,在相處方麵倒是格外投契與自在。
最大的不同大概在於,青唯喜歡喝茶、而世楷則對咖啡格外鍾情。
剛開始在每次討論見麵地點時,兩人最大的爭論點莫過於該選在茶飲店還是咖啡廳見麵。
“拜托,這次我們就去喝咖啡好不好?”世楷試圖說服她,“前幾次已經都順著你去喝茶了,我真的好想喝下咖啡。”
“其實我也很喜歡咖啡。”青唯戴著耳機,使用微信語音聊天功能回答。
“那還猶豫什麽?今天就定在咖啡廳見麵了!”另一端的他顯然精神一振,“你前幾次硬要選在茶飲店見麵,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喝咖啡呢!”
“可我喝了咖啡會失眠呀。”青唯下一句又完全堵住了他的期待,“因此是不得不忍痛割愛,不然我一天能喝三、四杯咖啡呢!”
“失眠……”光從聲音,都能感受到世楷到底有多失落,“我說你這理由怎麽就充分得讓人反駁不來呢?”
“瞧你這語氣。”青唯取笑道,“你可以自己去喝咖啡嘛!再不然約個朋友一起去,何必非得拉著我?我又喝不了這個。”
“我就是想和你一塊去喝。”他坦率道,“喝著醇香的咖啡,用成都話怎麽說來著……對,再擺上一場隨心所欲的龍門陣,那叫一個安逸!”
“呃,你該不會重新愛上我了吧?”青唯故作警惕,“少來哈,我目前沒什麽戀愛的心思,而且也根本就不打算重續前緣。”
“這聲明該由我來做才對,你一個普女哪來的自信?”世楷快言快語回懟,“我好歹還有那麽幾分帥氣,又開了牙醫診所、賺得也還可以,我還擔心你亂動了心思呢。”
“喂,歐世楷!你也太過分了一點吧?什麽叫我一個普女呀?!”
“喔,失敬、失敬!你不是普女,是從成都回來的都市麗人,我收回剛才的話哈!”
“狗屁!”青唯啞然失笑,“別用都市麗人這個詞形容我,弄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看,連你自己都不相信、都不適應吧?所以當個普女又有什麽不好呢?你在我眼裏,可是個自信、獨立、堅強又才華洋溢的普女啊!”
“歐世楷……”青唯警覺道,“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
“你覺得呢?”他敏捷反問。
“算了,我不和你瞎扯了,還有小紅書和抖音兩個賬號要等著更新!”向來伶牙俐齒的青唯,在這輪交鋒裏率先舉起白旗,“那我們明晚就約在金棕櫚廣場,喝喝茶、擺擺龍門陣!”
“好吧。”他輕歎了口氣,“我就奉陪到底,一起當個茶肚吧!”
“茶肚?”這個新詞令她忍俊不禁,“是‘經常喝茶的肚子’的意思嗎?哈哈哈,有趣!”
時隔多年,青唯和世楷倒是活出了比少年少女時代還要自由隨性的相處狀態。
在他麵前,她似乎又回到當初那個驕傲、孤高卻文藝非常的少女,而珍貴的是他的親和力仍舊一如既往。
盡管隨著年歲增長,當年精瘦的少年如今身材變得勻稱結實,但他腰部依然平坦,穿起任何衣服都一樣好看。
兩人聚在一塊,有著可以互虧互損還能夠談笑自如的默契。
世楷笑起來眼角會有魚尾紋,呈現出與王澈那種平滑緊致的眼角很不一樣的時光沉澱感。
青唯每每看到他笑起來露出的魚尾紋,心裏都會默默想道:“分開仿佛還是昨天才剛發生的事,沒想到一轉眼,我們都已經三十多、即將奔四了啊!”
世楷的出行工具也和王澈不同。
王澈同大多數島民一樣,喜歡騎著靈活方便的電動車出行。
世楷已經開上寶馬,每次和青唯見麵,他都要找好停車位,但好處是下起秋雨時,他能開車送青唯回家,不受任何風雨的侵擾。
有時候即使不下雨,他也會堅持送青唯一程。
倘若青唯拒絕或推辭,他就理直氣壯問道:“你是不是心裏有鬼?不然為什麽不讓我送你回家?我這有車、又付得起汽油費,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被他這麽一問,青唯就沒辦法了:“就你,我還能心裏有鬼?你這自我感覺可不要太良好了!”
然後她就很生氣地公布真實答案:“我還不是擔心太麻煩你嘛!”
“送朋友回家,一點都不麻煩。”世楷一本正經道,“海口又不大,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哈!”
一旦坐上他的寶馬,車裏播放的一定是Mr.Children的歌,每次都勾起青唯對那段青蔥歲月的緬懷與眷戀。
“你還在聽Mr.Children啊?”
“聽啊!誰讓他們還在不停出這麽多好聽的歌呢?”他掌著方向盤,專注觀察著前方及周邊,“隻要他們還繼續唱,我就會一直聽下去。”
“你還真忠誠。”
“誰說不是呢?可惜有的人不懂珍惜。”
“不懂珍惜?”青唯心扉一震,“你該不會在說我吧?”
“少臭美了你!”世楷哈哈笑了起來,“我說的是我前妻、第二中學那時的班花蕭惠美!”
“說得也是!”她故意用吃味的口吻回應,“我這種普女怎麽比得上班花,能讓男人滿心不甘?”
“滿心不甘?你這說得也太誇張了一點!”他睨了她一眼,“就是釋懷了才會拿這個話題打趣,要真還把她放在心上,你認為我會開得起這玩笑嗎?”
“也是。”她又故作失落歎氣,“男人就是狠心,分手了就是分手了,還能拿感情來開玩笑。”
“喂,慕青唯!”世楷笑罵道,“當年可是你甩了我的!要說狠心,還有誰會比你更狠心?!”
“所以你這是在翻舊賬咯?”
“到底是誰先翻舊賬的啊?”
“所以你這是在怪我囉?”
“廢話!不怪始作俑者,我還得怪自己不成?”
無論在哪見麵,但凡他送她回家途中,兩人這般互虧互懟之下,時間“咻”地一下就過去了。
當青唯還意猶未盡之際,車就停在了人民西裏的小巷口。
“今天,謝啦!”她打開車門,伶俐跳下車。
“喂,小心點,你還當自己十多歲呢?”他會戚眉提醒。
“怎麽著?我大半輩子都過去了,就趁這會裝個少女,怎麽著你了?!”
“得!你盡管裝。”他立刻繳械投降,“我回去了啊。”
“嗯,這位老爹慢走!”她在取笑他的父親身份後,立即就轉身輕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同世楷相處,她始終沒有那種像和王澈在分開後,會忍不住回頭去看對方的心情,也不會馬上湧現出期待下一次見麵的體驗。
不過她和世楷之間,卻圍繞著一種“總之一切隨緣”的鬆弛感,這點倒讓她覺得很是特別。
隨著他們來往次數的增加,家裏三個男人或多或少都留意到了這點。
於是他們開始猜測:她是不是在王澈那頭碰壁之後,又在世楷這邊收獲希望了?!
最先向青唯進行確認的,當然是家裏關係和她最親近的庭祖。
何況他還是分別受了父親和大哥的特意囑托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