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青唯。”林明揚緩緩抬起視線,“我也很為難,但我不能繼續欺騙你和自己。”
“感情這種事是無法勉強的。”趙心潔補充道,“可是青唯,我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
處在被雙重背叛的意外與劇痛之下,青唯仍不得不竭力維持住所謂的“得體”。
“妙、好妙啊,這個創意。”她諷刺地笑著,將頭轉向王曉敏,“你們什麽時候安排了這份反轉?我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對不起,青唯。”王曉敏刻意用煽情的口吻回應,“可這才契合節目‘成都女子生活圖鑒’的主題呀,畢竟生活本來就是千變萬化的,不是嗎?”
“是,你說的真他媽太對了。”青唯下意識爆了粗口。
話出口後,她才發現到這點,然而已來不及收回。
她想擠出毫不在乎的笑容,可是笑起來卻比哭還更難看與悲傷。
感覺眼角有淚水閃爍,青唯不得不用右手食指抹掉它,這一刻,她簡直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向來好強的她,被公司上下隱瞞著上了現場直播節目,然後當著全國觀眾的麵被男友拋棄。
最離譜的是,她男友還當著全國觀眾的麵,牢牢握住她閨蜜的手、彰顯著彼此間的情投意合。
青唯接下來到底是怎麽熬完整個節目的,她現在已經回想不起來。
她隻記得直播結束時,她呼吸急促地直起身體,臉色如冰地看向眼前那對男女。
“恭喜,也順帶謝謝你們。”青唯冷冷地說,“讓我在同一天,同時喜提了前男友和前閨蜜哈!”
接著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青唯!”王曉敏追了上來,“抱歉,事前瞞著你!”
她沒搭理王曉敏,繼續闊步向前,現在她隻想迅速離開現場。
“可老板說就是要讓你毫不知情,才有更真實的臨場效果。”王曉敏繼續安撫道,“你是專業的創意人,應該知道這場直播對公司有多重要。”
“但我不是小醜!”青唯終於按捺不住地吼了出來,“這樣直播效果上去了,可我呢?!”
她停下來,瞪著王曉敏的眼睛仿佛都要噴出火來。
“我的隱私也不是可以拿來供全國人民消遣談論的八卦,公司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不是不曉得公開批評公司乃職場專業人士的大忌,可青唯還是控製不住這樣做了。
在她加快腳步想要盡快逃離時,王曉敏擔心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青唯,你聽我說……”
“別碰我!”青唯毫不猶豫拂開她的手,“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你讓我安靜一下!”
當天回到家後,她足足灌了自己八罐啤酒,直到一頭栽倒在沙發裏。
放空了一天,青唯才回到公司。
然而經曆了直播事件後,她發現繼續與林明揚和趙心潔共事,變成了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更讓她迷茫的是,這個在她親自打造下一手壯大的事業一部,幾乎沒有下屬站在她的一邊。
每位成員都向林明揚和趙心潔公開表達了祝福,甚至毫不避諱她的心情和感受。
對青唯來說,這是比被男友和閨蜜雙重背叛更刺痛的萬箭穿心。
在午休時,又是王曉敏主動追上她、纏著要請她吃午餐。
“青唯,你別太介意。”王曉敏觀察著她的臉色安慰道,“他們大概是覺得你平常管得太嚴厲,所以才對明揚和心潔稍微親近了一點。”
“管得太……嚴厲嗎?”青唯思忖著王曉敏話語裏的蘊意,心頭越發悲涼。
她在專業領域向來有所追求和堅持,信奉“精兵強將才能做出口碑與信謄”,結果在團隊裏卻落得個處處不討好。
連在直播中聯手背叛她的人,都能成為團隊成員的集體祝福對象,而最該受到同情及維護的她,卻被下屬們選擇性地無視了。
這是青唯在成都求學、生活、工作的十七年來,感受最為挫敗與無助的一次。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命運偏偏還不肯就此放過她。
這起事件後沒過多久,因為要趕一個白酒品牌的廣告提案,她不得不加班趕進度,在重重工作與心理的重壓下,導致困擾了她多年的頸椎病複發並惡化。
當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再度來襲,而手頭工作還是處理不完的時候,青唯第一次想到了放棄。
整個事業一部成員的薪資要發放、簽約廣告項目要正常運轉,這些都必須由身為部門負責人的她在品控及管理上及時作出決策。
但頂著強烈的眩暈折磨,她在完成白酒品牌的現場廣告提案後,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走出甲方會議室那一刻,青唯開始認真地想:自己到底是要事業還是要命?!
對為追求轟動效應而置她個人感受於不顧的公司,她已經沒有絲毫感恩之情。
對那個因為她堅守出品效率與質量要求而心存怨恨的團隊,她也再沒有半點留戀之情。
加上頸椎病的強烈發作,促使青唯終於決定給自己放一個無限期的長假,逃離成都這座傷心地,回到自己生長的故鄉海南島去。
否則現在正是廣告行業爭取新項目的提案季,她也不會坐在經濟艙的靠窗位置,帶著滿腹離愁別緒,看著窗外飄浮的片片白雲。
杯中咖啡醇香可口,她卻喝之無味。
曆經兩小時二十分鍾,飛機在海口美蘭機場著陸,青唯拉著行李箱坐上機場大巴,中間又轉了一趟APP快車,終於抵達老家所在地海甸島。
這是一片處處煥發著人間煙火氣息、生活氛圍感十足的城中島,和成都二環內的老街巷很是相似。
青唯老家的私宅,正坐落在人民西裏的某處。
所謂私宅,在海口指的是市民擁有土地產權、自建的住宅,通常都有好幾層,可供不同家庭成員居住。
青唯拖著行李箱行走在破舊的道路上,拐進狹窄巷弄,在一座明顯年歲已久的三層半私宅前停下步伐。
“我回來了。”
她先是輕聲自語了一句,再掏出鑰匙插進門鎖,然後推開緊閉的大門走進院子。
才剛從院子邁入大廳,裏麵的三名男性就已經齊刷刷投來視線,其中最年輕陽光的慕庭祖率先撒開腿迎了上來。
“姐!”他欣喜地笑著,“我們等了好久,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