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低頭,咬住那塊魚肉。

“要不,你先吃吧。”江心赧然地開口,她自己嚐試過拿筷子,但傷的太重,手指目前幾乎沒有知覺,所以筷子拿不穩。

她很不習慣麻煩別人,也不習慣別人這麽伺候。

“沒事,這麽多菜呢,患者優先。”魏火又端起米飯,拿勺子喂她吃。

“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陳奶奶忽然問了句。

魏火嚇得勺都差點掉了,江心更是險些被米飯噎住。

“沒沒沒,陳奶奶誤會了,是江心她手受傷了,我就幫個忙而已。”

“哦這樣啊。”陳奶奶似乎並不相信,她笑眯眯地看了看兩人。

魏火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他試圖轉移話題,“那個陳奶奶啊,您兒女工作是不是很忙啊,怎麽都不見回來看您?”

他說完這句話,江頤停下吃飯的動作,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陳奶奶也是動作一頓,笑容變得牽強,江心也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魏火見氣氛更詭異了,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陳奶奶笑嗬嗬地打著圓場,“這個,奶奶沒有兒女,幾年前老伴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了。”

“對不起啊。”魏火訕訕地說道。

他確實說錯了話,等回去的時候,江心才告訴他。

陳奶奶的丈夫,以前和江心的爸爸是同事,他們曾經有個兒子,但是上學的路上出了意外,兩人再也沒走出來,後來也沒有孩子。

她到如今,都一個人孤單的生活著。

魏火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他忐忑地拉了拉江心的袖子,“陳奶奶不會怪我吧?”

江心微微搖頭,“不會的,別擔心,她沒那麽小氣。”

“那就好那就好,第一次見人家就留下不好的印象,我這張嘴真是……”

他抬手就要給自己一嘴巴子,江心急忙阻止他,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疼的她吸了口涼氣。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你沒事吧?”魏火捧著她的手,又心疼又自責。

“沒事。”

江頤在一旁看著兩人互動,他抽了抽嘴角,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你去哪?”江心著急地問道,但回應她的,卻是重重的關門聲。

“姐姐別擔心他,那麽大的人了,能照顧自己的,你這手都滲血了,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吧。”魏火抓了抓頭發,手足無措地環顧一圈,看到了架子上的藥箱。

他剛把藥箱拿來,江心的手機卻響了。

魏火看了眼她的口袋,又看了看她的手。

江心道:“幫我接一下吧。”

“行。”

魏火伸出手,從她兜裏摸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後,他神色變了變。

“誰打來的?”

江心說完,魏火把手機遞到她麵前,屏幕上正跳動著‘霍總’的來電。

“接嗎?”魏火試探地問。

江心咬了咬唇,她深深地注視著魏火,過了許久,她才微微點頭。

魏火滑下接聽,將手機放到她的耳邊,還很有禮貌的退了一步,防止自己聽到什麽不該聽的內容。

“喂。”

“出院了?”

江心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魏火,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你晚上過來。”

江心瞳孔微微一縮,“可我……”

“我叫你過來,需要我說第三遍嗎?”

江心張著嘴,肩膀控製不止的微微顫抖,她咬住唇,無力地閉了閉眼。

“好,知道了。”

那邊先掛了電話,江心卻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地癱坐在沙發上。

魏火收起手機,“護士姐姐……”

江心抬起頭,眼底再沒有了白天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魏火看見她這樣,莫名有些心疼。

“別告訴小頤。”

“什麽?”魏火愣了愣。

“我和霍總的關係。”江心別開頭,不敢去看少年的目光。

這個才認識沒幾天的少年,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像溫暖的陽光,照亮江心黑暗的人生。

而此時,她卻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麵,就這麽展現在他麵前。

她不知道魏火心裏是怎麽想她的,是輕蔑,還是失望,她不敢去看。

魏火是單純,但他並不傻,從霍垣大晚上獨自來看江心,又對他散發出若有似無的敵意,他其實就已經猜到了。

從江心這裏親耳聽見答案,他仍然感受到了震驚。

但最讓他意外的是,江頤似乎還不知道和江心在一起的人是誰,他口口聲聲念叨的老男人。

其實是一個年輕有為,帥氣多金的男人。

“姐姐。”魏火緩緩伸出手,落在她的肩上,“你,很喜歡他嗎?”

江心其實沒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她緊抿著唇,嘴角噙著一絲蒼白無力的笑。

“我不知道。”

這個答案倒是令魏火有些詫異,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江心從沙發上站起來,對魏火說,“幫我看看他發的消息,密碼122828。”

“好。”

霍垣隻發了一個定位,沒有其他的附加消息,他複雜地看著江心,她這是要過去嗎?

“姐姐,你的手還沒好呢。”

“我知道。”江心歎了口氣,“我可能還得麻煩你一下。”

魏火幫她打了車,親眼看著她上了出租車,又看著出租車消失在夜幕中。

魏火站在路燈底下,遙望著漆黑的馬路盡頭,那裏,像是深淵的入口,充滿未知的恐懼與**。

他在路燈底下徘徊,飛蛾也縈繞在他身邊,他把自己的影子踩在腳下,往黑暗中走去。

霍垣換了新的地址,這次不再是公寓,而是別墅區。

江心緩緩地穿梭在別墅區裏,這裏的燈火璀璨,但又不似外麵的燈紅酒綠,多了一絲聖潔與高貴。

她來到其中一棟別墅,站在門口,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足足站了五分鍾。

她艱難地抬起胳膊,想要摁門鈴時,卻發現門虛掩著。

江心用手肘推開門,緩緩地朝裏麵走去,屋裏傳來新聞播報的聲音,偌大的水晶燈將屋子照的一片通明。

她緩緩進屋,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