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又感覺遙不可及,仿佛連一張小小的桌子,都能在兩人之間劃出無法跨越的溝壑。

江心忽然抬頭問他,“你吃過了嗎?”

魏火回過神,急忙把視線轉向別處,輕咳一聲,“吃過了。”

兩人不再說話,等江心吃完飯,魏火便幫著她與江頤把東西搬出酒店,去他安排的房子。

房子在市中心,三室一廳,裝潢簡潔,看著很舒服。

“這是我家,但就隻有我在住,所以你們安心住著,不用擔心其他。”

魏火雖然這樣說,但江心又如何不擔心,她擔心霍垣找來,又擔心江頤的前途。

浴火重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不可能就這樣賴在魏火家裏,每天無所事事,讓魏火來養著她和江頤,那還不如在海市。

魏火看她悶悶不樂,眼珠子一轉,他笑道:“我帶你們出去散散心,熟悉一下這個城市怎麽樣?”

江頤把自己打著石膏的腿抱到沙發上,很明顯的告訴他,自己去不了。

魏火看向江心,“那我們去,我知道有個好玩的地方。”

“啊?”

江心還沒反應過來,魏火拉住她的手便往外麵走。

魏火很緊張,手心都出了汗,他帶著江心打兩個車,去了他嘴裏好玩的地方——遊樂園。

“護士姐姐你玩過嗎?”魏火轉過頭問她。

“小時候玩過。”江心望著人山人海的遊樂園,腦海中又回想起小時候的畫麵。

“護士姐姐,開心點,走,我們去坐過山車!”

江心抿了抿唇,看著魏火興衝衝的去買票,她也不想壞了他的興致。

很快,魏火買來票,拉著江心去排隊。

他個子高,又長得帥,難免會引起旁人的注目,江心不習慣被人注視,她站在魏火身邊,默默低垂著頭。

當一個人在熱鬧的人群中時,內心的孤獨,會比在安靜的環境中更加強烈,但如果是兩個人,而那個人,恰好是自己心中期盼的人,那麽,內心就會被幸福和滿足填滿。

哪怕是覺得很幼稚的東西,都會變得像坐摩天輪一樣浪漫。

過山車高高墜下時,別人都在尖叫,魏火卻笑的格外燦爛。

他下意識轉頭往江心看去,卻發現,江心也在看她。

目光相接的一瞬間,魏火隻感覺,所有的聲音都隨之遠去,他坐的過山車,仿佛變成了通往雲端的列車。

雖然時間很短,卻足以讓魏火紅透了臉。

魏火帶著江心,把所有的項目全都體驗了一邊,從上午,到下午,再到黃昏,她死氣沉沉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活力。

“翠蘭翠蘭,俺老豬回來了!”

一個豬八戒的麵具突然冒出來,江心愣了一下,憨憨的麵具,配上他誇張的動作,江心沒忍住笑了出來。

麵具的洞孔裏,黑眸閃了閃,“你應該多笑笑,笑起來很好看。”

江心笑容微微凝固。

魏火從身後拿出一個麵具遞給江心,“給,帶上它,這樣我們就可以暢快的玩了,沒有人知道我們長什麽樣。”

江心呆呆的接過麵具,放到自己的臉上。

五官隱藏在滑稽的麵具下,而那顆被抑製在內心深處的靈魂,逐漸釋放出來。

魏火也大膽的拉起她的手,朝著前麵人多的地方走去。

玩了海盜船,旋轉木馬,坐了摩天輪,幾乎能玩的項目,都玩了一大半。

夜色來臨,遊樂園裏有很多節目,他們坐在台上聽音樂,看表演雜技,還有小品。

最後在音樂池裏,肆意的跳了起來,就是跳得像康複訓練罷了。

魏火做出各種滑稽的動作,配上他豬八戒的麵具,逗得江心哈哈大笑。

魏火隻聽見了她的笑聲,卻沒看到她麵具下,那張淚流滿麵的臉頰。

魏火跳的累了,他看了眼時間,快十二點了,他拉起江心便跑出了音樂池。

嘈雜的音樂遠去,周圍又恢複了安靜。

“十二點有煙花看,我帶你過去。”

魏火帶她穿過一條人少的樹林,來到一座小山下,周圍有鐵網攔著,這根本就攔不到魏火,他爬到旁邊的一棵樹上,抱著樹幹往鐵網裏一跳,穩穩地落在地上。

這個操作驚呆了江心。

魏火站在鐵網裏,朝著江心揮手,“江心,快過來,我接著你!”

“我……也要跳嗎?”

“對啊,沒事的,不要怕,我能接住你!”魏火說著,已經朝著她張開了雙手。

江心咬了咬牙,她抱著樹幹費力的往上爬,她從小到大,從沒做過這樣荒唐的事,這是第一次。

她爬到和魏火一樣的高度,往下麵看了看,她有些不敢跳。

“跳啊,不要怕!”

江心心一橫眼一閉,鬆開雙手,朝著鐵網裏縱身一躍。

下一秒,她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很輕,輕到什麽地步?

魏火能輕而易舉的接住她,並且這麽大的衝擊下,他紋絲不動。

“你看,我就說能接住你吧?”魏火聲音有那麽一絲小得意。

江心睜開眼,低頭,透過那張豬八戒的臉,仿佛看到了魏火得意的笑容。

“你放我下來。”

魏火反應過來,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她是騎在他身上的。

他急忙把江心放在地上,拉著她往山上走,山不高,卻很陡峭,爬到山頂上還是花了些力氣。

山頂的風寒冷,兩人站在上麵,可以將整個遊樂園盡收眼底。

遠處的萬家燈火,高處大廈的燈火闌珊,這是一座陌生而又漂亮的城市。

“3.2.1……江心抬頭。”

江心驀地抬頭,數道光亮衝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綻放,照亮了天穹,又似星河瀑布墜落下來,絢麗奪目。

微風拂曉,兩人靜靜地站在山頂之上,置身於漫天星火流螢之下。

而另一邊,海市。

霍垣聽著手下匯報,他頎長的身形在窗前負手而立,閉著雙眼,月光穿過落地窗,映出他如夜般薄涼的臉。

“就,就是這樣……”

手下說完話,戰戰兢兢地低著頭,不敢看他。

霍垣轉過身,居高臨下睥睨著這人,聲線帶著刺骨的冷,“這麽多人,追不上三個,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