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回到家時,江頤注意到她通紅的眼眶,虛弱地問道:“怎麽了?”
江心把陳奶奶的遺囑遞給江頤,江頤艱難地接過,他迅速瀏覽下來,臉色變了變。
“她現在在哪?”
江心抱著盒子,在他身邊坐下,“在家裏,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送她。”
江頤抿著唇,沒有說話。
江頤的傷,沒有痊愈,他在家裏大部分時間都在渾渾噩噩的沉睡,又在疼痛中醒來。
沒有醫院的鎮痛藥,江心知道他很疼,可他在江心麵前,表現的像沒事人一樣,隻是為了不讓她擔心。
江心也隻能假裝不知道,忍著心如刀絞的難受,她囑咐江頤道:“我先去黎家上課了,晚上等我回來給你做飯。”
江頤還是沒有說話。
等江心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開口,“是因為我嗎?”
江心身形一頓,僵硬的站在門口,不等她回頭,江頤又問,“陳奶奶,是因為我嗎?”
江心兩側的拳頭攥起,她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憋回去,回頭強擠出一抹笑,“不是的小頤,和你沒有關係,千萬不要亂想。”
“那她門口那些人是怎麽回事?和那群人有關係嗎?”
江心如鯁在喉,麵對江頤的質問,她不知如何作答,若是承認那些人是衝著她來的,江頤就會知道,他以為死去的老男人,其實還活著。
那麽這所有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了。
江頤神色複雜地盯著她,微微張嘴合上,掙紮了好幾次,才喊出那個恍如隔世的稱呼,“姐。”
江心愕然呆愣在原地,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喊她……什麽?
“你……”
“姐。”江頤又重新喊了她一聲,隻是為了讓她聽清楚。
看見她聽見這個字,就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賜,江頤心中又何嚐不是心如刀絞。
這幾年來,他們是最親近的人,朝夕相處卻如同仇敵。
他到底在做些什麽。
“你和我說實話。”
這最後一句話,把江心從夢幻中拉回現實,她扯了扯嘴角,心虛地回避江頤的視線,“那些人,是小偷。”
“小偷?”
這毫無說服力的謊言,江心自己聽了都覺得可笑。
“是的,他們知道陳奶奶是獨居老人,想進去偷東西,隻是沒想到陳奶奶會在家裏。”
江心壓下那濃烈的罪惡感,安慰道:“都是真的,小頤,和你沒有關係,千萬不要為此而自責。”
罪人,她一個人來當就夠了。
江頤就這麽注視著她,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江心受不了那樣的目光,她說道:“我得走了,不然晚上趕不回來。”
說罷,她推開門,灰溜溜的跑了。
走出小區時,江心路過提款機,她腳步一頓,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裏的那張卡。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旋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錢是個好東西,在某些時候,它能戰勝一個人的良知與善良。
江心承認,她動搖了。
因為江頤,她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但眼下,她依舊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一關。
而有些念頭一旦升起,就如瘋長的藤蔓,將整顆心吞噬。
江心來到黎家,黎太太他們正在吃飯,她隱約能聽見餐廳裏裏傳來的歡聲笑語。
管家對她說:“江老師,今天老爺和小姐回來了,所以你可能得等會兒了。”
江心點點頭:“嗯,好。”
管家將她帶到隔壁的會客室,江心在沙發上坐著,這裏離餐廳好像更近了,她能清晰的聽到他們說話。
她聽見管家向黎太太匯報江老師來了,隨後一道年輕的聲線便問道,“江老師?男的女的?”
“女的。”
“多大年紀?”
“二十三四吧,你問這個幹什麽?”黎太太問道。
那女生又道:“當然是給你們提個醒啊,現在這些女人,成天都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越越現在小不懂事,遇到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他犯了錯自己也不知道。”
“你說誰不懂事呢?”黎越不樂意的反駁道:“就那點破事,你看的片有我多嗎?”
“……”
飯桌上一陣沉默。
緊接著,“啪”的一聲,黎老爺將筷子拍在桌上,“能不能好好吃飯?”
這下大家誰也不敢說話,默默地端著碗吃飯。
過了會兒,黎老爺又說,“菁菁,那個老師,你多留意點。”
黎老爺知道自己兒子什麽脾氣,以前請的家教有男有女,怎麽就這個能管住他?
這裏麵一定有貓膩。
江心把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低著頭,手指交握,捏的通紅。
等了將近一個多小時,裏麵的人才吃完飯,黎老爺走了,而他的女兒,則是走到會客室,站在門口打量著江心。
江心與她對視一眼,她清晰的看見女生眼中閃過的奇怪情緒。
長得漂亮的女人,很難獲得女生的好感,江心也不例外。
女生隻是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她拉著黎太太,小聲說道:“媽,你有沒有覺得,她長得很像一個人?”
黎太太聞言,也回頭透過落地玻璃,瞄了眼江心,微微蹙眉,“你這一說,還真有點熟悉,你說像誰?”
女兒在她耳邊低語什麽,黎太太臉色變了變。
緊接著,黎太太推了她一把,“去去,趕緊走你的,別耽誤你弟弟學習。”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您就這麽不待見我,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女生翻了白眼,抓起沙發上的包包,踩著高跟鞋走了出去。
“你這臭丫頭,純心氣我是吧?!”黎太太衝著女兒的背影怒罵。
黎太太罵完,回頭看了眼江心,神色頓了頓,走進會客室,笑道:“江老師,讓你久等了,越越已經去書房了,你趕緊過去吧。”
“好。”
黎太太的目光,在江心臉上來回掃視,江心低著頭,從黎太太身邊走過。
她不知道母女二人說了些什麽,想必也不是什麽好話,江心隻希望,她能安心的教完黎越這兩個月。
在書房裏,黎越聽課,日常性犯困,他哈欠連天,托著腮,腦袋一點一點的。
江心拍了拍他肩膀,黎越強撐著眼皮,甩了甩腦袋。
“江老師,為什麽你上課比我們老師還催眠?”
江心緊抿著唇,不知如何作答。
黎越支著腦袋,歪著頭,笑眯眯地盯著江心,“江老師,問你個事唄。”